闻书景:“……”
闻书景笑容加深:“你们两个还真是越来越像了。”
往前十年,沈沣说话可没这么会气人。
像吗。
陆问君并不认为。
她和沈沣,是个性迥异的两种人。
闻书景却仿佛只是随口一句,手往路口一指:“问君,你车到了。”
夜晚还要很久才会静下来。
陆问君没再看他们,无论是闻书景,抑或沈沣。
她步下台阶,高跟鞋落在地毯。
司机打开车门,她坐上车,也没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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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书景的话不是开玩笑,十五局和能源公司的技术合作很快敲定,这对路安和Future来说,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威胁。
施工方案需要经由双方共同考核及认证,有些会议,要劳动两位老板亲自出面。
崇峖湾环线东段距离长,建设里程合计三百千米,其中设桥梁超一百五十座,隧道八十余座,是一个相当庞大的项目。
施工组织规模巨大,方案设计起来,涉及许多细节问题。
崇峖湾地区距离A市市区约七十公里,路安负责工程南段,Future则负责北段,中间在十二号隧道相接。
两家公司各自的专业性毋庸置疑,在不影响到整体工程的大前提下,双方互不干涉。
现场勘查双方同样分工。
勘查结束的讨论会,陆问君和沈沣都在。
会上着重讨论的一大难题,在于十二号隧道。
这条隧道为湿陷性黄土地质,施工难度极高,且由于洞口滑淤体土质的不稳定性,风险很大。
如何在保障施工安全的前提下,最大化工程效率,就是今天会议的重点。
陆问君和沈沣行事风格不同,会上有些争执。
她作风强势,对施工效率工程质量要求极高,用最短时间达到最高水准,是她一贯宗旨。
沈沣的风格则是,预先排查、预测到施工中可能遇到的所有问题,并在组织设计阶段给出规避或解决方案。
争论一个上午,两方分歧的核心,在工期问题上。
“考虑到施工中可能会出现的塌方、水害等问题,我们初步预计,工期需要三十六个月以上。”Future项目主管道。
这人姓郝,年近四十,本人短小精悍,名字叫郝猛。
跟陈一放虽然中间差了五届,但两人母校不巧是多年死对头,第一次见面就因为哪所学校专业更厉害吵了一架,彼此互看不顺眼。
陈一放不赞同地摇头:“不行了,太久了。你们Future的效率这么低的吗?”
郝总监马上说:“在追求效率之前,首先要保证施工安全,不能为了追求快,就盲目缩短工期,一旦施工中出现计划之外的问题,就会延误进度。在这方面,Future跟你们路安可能不太一样。”
“你这话说的,我们路安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个项目延期交付的。”被人这么当面内涵,陈一放可不服气,“工期本身就是评标的因素之一,你工期过长,成本增加,报价也就跟着增加了,管你方案漂不漂亮,十五局一个报价优势就能直接干掉你。”
俩人一言不合又杠上了。
陆问君皱眉敲敲桌子。
“这条隧道只有三千五百米,占项目路线全长不到百分之一点五。在这上面耗费三十六个月,你们认为合理吗?”
她工作时气势很凌厉,很少有人有胆量当面反驳她。
沈沣叠腿坐着,面不改色:“十二号隧道是整个项目施工难度最大的控制性工程,三十六个月是基于施工方案计算得出的工期,在目前方案下,合理。”
“那说明你们的方案不合理。”陆问君道,“这个时间最好控制在三十个月以内。”
郝总监说:“三十个月,真的做不到……”
陆问君眼一抬。
明明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却猛地让人觉得寒意四涌。
陈一放都咳了一声,拿拳头抵在唇前。
陆问君放下笔,向后靠在椅子,眼神扫过郝总监,以及他身后的Future项目组成员。
“第一次合作,你们可能不了解我的规矩。我不喜欢听到‘做不到’这三个字。攀登珠峰,飞上太空,治愈癌症——这些事情在实现之前,没有人认为可以做到。大家都觉得做不到,都不去做,那你现在坐的地方就是两层平房,而不是二十三层高楼。问题是用来解决的,这么容易知难而退,难道看到珠峰太高你就折返吗?”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路安众人早已习惯自家老板的风格,Future一帮人却是第一天亲身体会,受到不小冲击。
这就是传说中的女王啊……
除了沈沣,一时无人敢开口。
“Future和路安只是合作关系,彼此独立,Future的职员,不受路安差遣。”沈沣坐在对面,说,“陆小姐对员工的高标准高压力,不用转嫁给他们。”
当众叫板。
两方老板对垒,员工各自眼观鼻鼻观心,保持安静。
陆问君清冷的目光和沈沣对视片刻,半点温度不见。
“沈总还是那么护短。既然你的员工不能承受压力,那我作为合作方,向沈总传达一下我的意见,十二号隧道的施工进度会影响到南段的施工,你们的施工方案不合理,请尽快改进。如果你们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路安随时可以提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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