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姐姐,我下午玩橙橙的橡皮泥了。”
“我也玩了,我捏了一个房子。”
“我没玩,因为挤不过去……”胖乎乎的小男孩说,“她们说这不是小男孩玩的东西。”
小男孩又提供了其他的证据:“宁宁姐姐,我觉得菲菲是最大嫌疑人,菲菲她也想玩,但是我们都不跟她玩。”
橙橙眼角还挂着两道泪痕,小朋友都相信她,她也不哭了,专心寻找证据,点头:“是的,菲菲她一直想跟我们玩,可我们都不带她玩。”
“你们为什么不跟菲菲玩呀?”
大家都沉默了,低着头,不说话。
过了会儿,胖胖的小男孩开了口:“菲菲她是我们当中唯一一个有一点视力的,她经常偷偷袭击我们,欺负我们,所以我们不喜欢她。”
“今天早上我的屁屁股墩儿还被她踹了呢。”
宋望宁看向最角落的那个角落,留着短发,皮肤黑黄,像个男孩子,她的眼珠有点斜,平时比较沉默,也很少跟宋望宁互动,所以宋望宁对她印象不是很深刻。
唯一一次是这里的生活老师跟她说,菲菲不像这里其他的孩子那样,父母是健康人,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莫名生出了残疾孩子。
菲菲的父母都是全盲,一点也看不见,这样特殊的两个人,在冒着极大遗传风险的情况下,毅然生下了菲菲,菲菲眼睛竟然有一点视力,可把父母开心坏了,然而这一点视力也只能看到事物模模糊糊的一道影,学习与生活仍旧有很多不便。
“她父母真是的,医生都说了别生孩子,还非得生,看看,孩子的一辈子又耽误了。”
生活老师讳莫如深似的:“菲菲她爸有家暴倾向,经常把她妈妈打的鼻青脸肿,但是她妈妈不肯离婚,毕竟她妈妈还得靠她爸爸的按摩店生活……哎,所以这孩子打小就缺乏安全感,经常想着先下手为强,用武力解决问题。”
这些话一下子涌入脑海。
宋望宁看向安静沉默的女孩,莫名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如果可以,谁不想幸福开心地生活?
她不是想帮菲菲找借口,只是觉得,这么小的孩子在那样的家庭长大,真是委屈了,如果好好教育,或许还有救。
菲菲土突然站了起来,她在换牙期,张嘴说话看起来只剩下堪堪几颗牙齿。
“宁宁姐姐,我没拿橙橙的东西。”
“你敢发誓吗?”
“菲菲,肯定是你,让宁宁姐姐检查一下你的棉袄和你的桌洞就知道了。”
“我们当中就你有视力,你拿起来不就是最简单吗?”
小朋友们你一言,我一语,菲菲的脸彻底红了,她的小手也在打着哆嗦,哪怕平时她总是欺负人,可是众口铄金,她也无从辩驳。
宋望宁敏锐地观察到,菲菲刚才还随意站着,可现在身子有些僵硬,死死地挡住自己的桌洞,生怕有人过来检查。
事情很明了的。
她只要过去,强硬地让菲菲挪开,就能知道真相。
宋望宁想了想:“菲菲,你先坐下吧。”
橙橙下一秒又要哭了:“宁宁姐姐,肯定是她呀,不能放过小偷。”
“是的,我们班竟然出了小偷,宁宁姐姐,你要狠狠地抓住她,惩罚她才对啊。”
宋望宁敲敲桌子,让乱动的小朋友全部坐好,她嗓音猛然高起来,小朋友也都不敢造次了。
“宁宁姐姐今天给大家带来了礼物,大家知道吗?”
全体小朋友嗓音尖细好听:“知道!”
“可是你们知道宁宁姐姐为什么奖励大家吗?”
小朋友们懵懂地摇着头。
“因为我知道,咱们班的小朋友是最听话懂事可爱的,我想奖励可爱的你们,可是今天,橙橙的橡皮泥没有了,令姐姐十分失望,”宋望宁装模作样叹口气,将礼物往旁边一丢,“有个小朋友犯错误了,你也很难过很紧张,就说明你知道这是错误,宁宁姐姐还是想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样好不好,姐姐在门口站着,每出来一个小朋友,姐姐就给你发一个礼物。”宋望宁说,“如果你想继续当个好孩子的话,就把橙橙的橡皮泥放在讲台上。”
“好!”
班级孩子不多,只有二十个,教室的门紧闭着。
她没抬头去看教室内的光景。
最后一个是菲菲,菲菲似乎有点儿忐忑,宋望宁将一块花篮橡皮叫到她手里。
她低着头:“宁宁姐姐……”似乎有话要说。
宋望宁抬头望了眼教室里面,讲台上放着一盒橡皮泥,孩子还不坏,或许只是一时糊涂犯了错。
她蹲下身,摸了摸菲菲的头,温柔道:“菲菲,如果别人对你做了错误的事,你不能用恶意去回报别人,知道吗?我相信你能分得清对和错。”
菲菲嗫嚅:“可是大家都不喜欢我……”
“其实没有人不喜欢你,你想一下,是不是从一开始你惹过其他的小朋友?如果是因为你开始踢了别人,打了别人,别人不喜欢你,那么这件事就怪你,改正错误大家会重新喜欢你。如果你真的什么都没做,那么姐姐会批评大家,让大家都跟你玩,你想想,到底是哪一种?”
菲菲彻底低下了头:“是我先踢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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