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秒钟的时间,血色迅速褪去,红肿的眼睛甚至看起来苍白一片。
许愿回想着陶淑君的话,不太确定地回答他:“因为……我?”
至少陶淑君就是这么说的。
每次她这样说,许愿又委屈又愧疚。
听陶淑君骂许建达骂得多了,有的时候,她也在想,是不是许家这边的基因真的有问题。所以许建达才那么冷漠,她学习才那么差。
许建达是不顾家的丈夫和父亲。
她是继承他劣质基因的坏小孩。
可看看许建丽,许愿又觉得陶淑君说得不对。
无论作为母亲还是姑姑,许建丽都很好,和陈诺一样完美。
许愿实在想不明白。
她只是觉得,如果她真的没有出生,或许许建达夫妻俩早就离了婚。
陶淑君的脾气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差。
戚野一听,蹙眉更深。
“别听你妈瞎说。”他冷冷道,“你觉得她有多关心你?有多在乎你的感受?”
被直接问到脸上,许愿不吭声了。
即使她再怎么愧疚,面对陶淑君那样的母亲,也没办法欺骗自己。
不提陈诺,不提石小果,陶淑君甚至比不过提着鸡毛掸子揍江潮的江爸爸。
至少江爸爸不会在除夕夜把江潮赶出门去。
“你妈只是在推卸责任,大人都是这样。“戚野毕竟在社会上混的久,想了一会儿,想明白了,“她就是那么一说,没真的想离婚,拿你当借口而已。”
至于真正的理由,戚野也懂了。
要么是为了存款,要么是为了房子。
大人爱面子,这些牵涉到经济利益的东西不好往台面上摆,说出来未免难听,招人口舌。
而小孩是现成的理由。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只要拿出“为了孩子才不离婚”的借口,成年人的形象在一瞬间仿佛高大起来。
那些私下里的算计、见不得人的计较,统统粉饰上一层温情脉脉的假面。
至于小孩儿会不会因此痛苦自责。
根本不在这些大人的考虑范围内。
戚野说话直来直去,毫不遮掩。
许愿嘴里泛苦,伸手揪了一块棉花糖:“可是我姑姑就很好……小果她妈妈也很好……”
棉花糖在嘴里化开,又甜又涩。
实在想不通这个问题,她问他:“为什么大家的妈妈都很好,只有我妈妈是这样?”
明明她没有做错任何事。
为什么陶淑君要那么对她?
又伤心又委屈,许愿问得疑惑。
和男孩隔了一张长椅的距离,她低着头,没看见他瞬间有些怔愣的表情。
*
最后,戚野到底没让许愿待太久。
他教她怎么叠能跳出一米的青蛙:“其实用稍微硬一点的纸就可以了,卡纸挂历纸都行,你看。”
两个人蹲在人行道上。
他轻轻一按,纸青蛙立刻飞出好远:“试试你的?”
女孩听话地按下自己手里的小青蛙:“哇!真的飞得好远!”
小姑娘非常好哄。
戚野用了一根超大号棉花糖,以及她带来的卡纸叠的纸青蛙,很快把她哄得高兴起来。
“你妈的话别往心里去,听听就算了。”
把她送到公交车站前,他淡淡道,“很多事情就是没有理由。”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理由。
她有那样的妈妈,他有这样的父亲,追根溯源,总能找到头绪。
但没有任何意义。
戚野能暂时摆脱戚从峰,许愿不能离开陶淑君。
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即使爸爸妈妈真的离婚,也一定会判给其中一个人。要么是无动于衷的父亲,要么是歇斯底里的母亲。
哪一个都算不上好选择。
好在她总算被哄好了,公交车启动,还趴在窗边,捏着纸青蛙和他甜甜挥手:“拜拜!”
戚野冲她摆了摆手。
往三轮车的方向走,路上,他想起自己刚才的念头,微微皱眉。
许愿摆脱不了她的母亲。
那他就一定能摆脱戚从峰吗?
尽管醉鬼已经消失了几个月,他还会不会突然回来?
*
这个问题很快有了答案。
七月七号,大家回校拿成绩单和暑假作业。
准备拿完作业就去摆摊,早晨起床后,戚野在家收拾东西。
还在厨房里洗铁锅,哗哗水声中,他敏锐听见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戚野手一顿。
没关水龙头,不带表情、若无其事继续洗锅。
时隔两个多月,戚从峰再次踏进家门时,看起来比之前瘦了一大圈。
在外面躲债的日子显然不怎么好过,一改往日在戚野面前趾高气扬的模样,他冲他笑:“儿子!我回来啦!”
醉鬼咧开嘴,戚野只觉得恶心。
几乎不用动脑子,就能明白男人为什么笑得这么谄媚,他拿抹布擦干净铁锅。
换好衣服,拿起书包,沉默地往楼下走。
戚从峰在后面紧追不舍:“我都听说了,你找那个什么南哥帮了忙是不是?哎呀我就说我儿子有本事!了不起!果然没错!能认识这样的大人物,果然是我的种!”
戚从峰一口一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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