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带你看过医生了?”他聪明,脑子反应快,一下明白过来,“吃药了吗?要不要紧?”
他不问还好。
这么一问,许愿想到陶淑君的话,更加难过。
顾忌这是在班里,只能把头埋得更深:“不要看我!不要管我!”
许愿平时从来不这么说话。
所以一起凑过来的石小果和江潮都有点儿懵。
江潮还好一点:“什么看医生?你生病了?不是被蚊子咬的?”
石小果神经比全班男生加起来都粗:“到底怎么了这是?姓陈的你别遮遮掩掩,说句话啊!”
甚至还蹲下去,想要从下面看许愿的脸。
陈诺不得不拦住他俩:“好了好了。”
“不看你,我们都不看你啊。”他拍拍许愿的肩,“没事儿了,回座位吧。”一手抓江潮,一手拉石小果。
他是个常年病号,石小果不敢动手,只能一脸懵地被拽回去。
江潮路上还在喊:“真不是被蚊子咬的?”
许愿真的要哭了。
尽管穿秋季校服、戴口罩同样收效甚微,如今,她完全不希望别人注意自己。
只想大家都像陈诺那样,不要在意她的脸。
但趴在桌子上,即使不抬头,也能感受到从前后左右投来的视线。
十三四岁的小孩儿,生活没什么波澜。
谁换了新鞋、谁剪了刘海儿,谁脸上长了痘痘,都够大家私下里讨论好半天。
更别说她不是长了一颗痘,而是满脸的红疹。
许愿趴在桌上不动弹。
想到今天是何老师的英语早读,又吸了下鼻子。
何老师一向很关心学生,待会儿进来,肯定要问她为什么捂得这么严实。
到时候,她脸上的疹子就要被全班同学,再看见一次了。
越想越伤心,许愿根本不抬头。
一直把脸埋在臂弯里,直到早读铃响,何老师拿着英语书进班。
“你的脸怎么了?”
果然,何老师一进来,便吃惊地问,“为什么全是红点点?”
许愿把脸埋得更深。
她也不想长红疹,可是过敏这种事由不得人。
生怕大家对她的脸指指点点,许愿保持趴着的姿势,把口罩往上扯了扯。
然后一愣。
不对啊。
她现在趴在桌上,何老师怎么能看见她脸上有什么?
“和你说话呢。”许愿还没想通,何老师继续追问,“戚野,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儿?”
戚野?
许愿顿时被吓了一跳。
她是过敏不是水痘,应该没有传染性才对。况且就算会传染,也不该怎么快吧?
她到校还没有二十分钟。
他脸上怎么会长东西?
又茫然又害怕,许愿顾不上和戚野继续生气,抬起头来。
身侧,被点名的男孩神色如常。
一如既往不带表情,察觉女孩惊慌失措的目光,他没看她,没吭声,只是平静地垂下眼。
何老师说的没错,他脸上确实有很多红点点。分布得密,从额头到下颌,从脸颊到鼻梁,一整张脸几乎都是。
甚至连压出深褶的眼皮,也有星星点点的红。
尽管位置不同、大小不均,这些红点的颜色倒是出奇一致,鲜艳而统一。
很难不让人注意。
如果手里没有夹着一根,还没盖上笔帽的廉价红笔,看起来就更像那么回事儿了。
第34章 好朋友。
何老师惊讶发问的同时, 班上绝大多数同学跟着看过来。
瞧见戚野脸上的红点,先是一愣,然后此起彼伏哄笑出声。
搞什么!
又不是幼儿园小朋友!
现在还有初中生拿水笔往脸上画?
真没见过十几岁还拿水笔涂脸的人, 大家乐不可支。
何老师不得不制止他们:“别笑了, 都读自己的书。”
何老师让班里其他同学继续早读, 把许愿和戚野一起, 叫到办公室:“你的脸怎么了?”
这回问的是许愿。
走到桌前, 何老师才看清,脸上真正长东西的是她。
手里攥着红笔的男孩, 纯粹是在胡闹。
尽管办公室里没有别人,许愿还是低下头,支支吾吾抠了好半天指甲,最后小声说:“吃虾过敏了。”
这个理由说起来挺尴尬。
听起来像是因为她贪吃, 所以才会满脸长红疹。
陶淑君昨天就是这么说的。
“我还以为怎么了呢。”何老师丝毫不介意,拉起她的手,“来,让老师看看,捂这么严实难不难受?”
难受是肯定的。
五月里气温高,白天穿短袖, 在太阳下走一圈都微微冒汗。
更别说许愿穿着秋季校服, 长袖长裤, 脸上还戴着一个无比厚实的口罩。
“不要……”但她头一回拒绝了何老师, 紧张地把口罩往上拽了拽,“不、不好看……”
许愿很喜欢何老师,不想在她心里留下任何一点儿负面印象。
何老师点点头:“戚野。”
她叫沉默立在一旁的男孩:“你转过去,背对我们,不许偷看啊。”
脸上顶着几十个拿笔画出来的红点, 戚野愣了下,毫无起伏地应声:“哦。”
乖乖转身,又走了几步,一直走到墙角才停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