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来覆去,爱惜而珍重地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听许建达的话,小心把药箱放进书包。
*
陈诺家离许愿家有两站路。
西川是个体量不太大的北方城市,两站公交的距离不算很远,因此许愿没坐车,直接选择步行。
昨天刚下过雪,今日是晴天。
没像除夕夜那晚光着脚,许愿今天穿了暖和的雪地靴,保暖轻便的靴子踩在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
七天法定假期结束,路边开张的商户依旧不多,行人也寥寥无几。
积雪反射日光,明晃晃一片白。
满目明亮的白色间,许愿走着走着,视线里蓦然撞入一块泛旧的桃红。
她愣了下,大声喊他:“七爷!”
惦记着还欠烤红薯的钱,除夕过后的第二天,许愿就重新去找了戚野。
目睹过醉鬼的暴行,她不太敢主动上门,在十字路口附近和戚野家小区门口转了很久。
但始终没看到熟悉的单薄身影。
两个人中间隔了很长一段距离,男孩像是没听见她的呼喊,拐了个弯,进了一家店铺。
戚野一走进手机店,猫在柜台后打盹的老板立刻抬起头:“小兄弟来啦?”
“我跟你说你这手机修不了。”老板从柜台下取出一个手机,连连摇头,“主板坏得太严重,没法儿修了。”
戚野眉心跳了下,沉默地看着面前的手机。
柜台透明的玻璃面板上,屏幕近乎粉碎的手机款式老旧,logo已经被磨得看不出来,边缘满是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划痕。
和面板下崭新锃亮的样机截然相反、格格不入。
上一次,在戚从峰单方面的殴打中,他只顾着自己逃跑,回去才发现手机已经被摔得无法开机。
“真不能修了?”
戚野盯着碎成蛛网状的屏幕,轻声问。
这部款式很老的杂牌机,是他在旧货市场买的,前前后后加起来用了三四年,屏摔裂了也没舍得换。
戚野没有任何一个需要联系的人,花钱的地方也不多。但现在基本全是移动支付,没有手机,他就不能自己赚钱。
毕竟如今没什么人出门身上还带现金。
老板摆手:“不骗你,真没法修了。”
“你有这修主板的钱,都能买个差不多的新手机。”他不动声色多看了戚野两眼,“要不这样,我这还有几个旧款的机子,便宜点卖给你行不行?”
戚野摇头:“不用,谢谢。”
直接拒绝老板的好意,他一句废话也没多说,伸手拿过已经摔到不成样子的手机,朝老板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刚出手机店大门,还没走远,手臂被轻轻拍了下。
许愿只是顺手拍了把戚野的小臂,力道并不重。
他却像只突然被踩了尾巴的猫,猛然往旁边跨了一大步,回过头,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
不同于许愿见过的平淡神色。
男孩眸中的情绪戒备而警惕,甚至带上了几分毫不掩饰、明晃晃的尖锐敌意。
十分凌厉,小刀似的扎得人疼。
许愿顿时有些被吓到。
“是我,是我!”她下意识收回手,指向自己,“我们见过的,除夕晚上……”
戚野淡淡打断她:“嗯,我知道。”
一开始他以为是戚从峰,扭头瞬间就反应过来,那个醉鬼从来没有这么轻的力道,更不会只拍拍他的手臂,而是直接一巴掌狠狠打在头上。
不过戚野也没想到会是许愿。
和他那晚见到的狼狈模样一点儿也不一样,今天她穿得很暖和,米白外套配红色围巾,头上一顶可爱的小熊绒线帽。
化雪时温度低,小姑娘肤色白,两颊有被冻出的浅淡绯红。
漂漂亮亮,一看就是蜜罐里长大的。
“我去路口找过你,也去过你们小区……不过没上去。”
许愿脾气好,被突然打断,也没生气。说到这里,自己反而有些不太好意思,低头笑笑,“总之那天谢谢你啊。”
戚野面无表情:“你说过了。”而且说过很多次。
他不懂这有什么值得一而再再而三重复的必要。
男孩沙哑的嗓音里带了点儿不耐烦,许愿隐约察觉到一点,但没明白原因。
“我把烤红薯的钱给你。”于是她换了话题,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支.付.宝还是微信?”
说后半句的时候,许愿才注意到头顶手机维修店的招牌,还有被戚野攥在手里,依旧能看到密密麻麻裂纹的旧款手机。
戚野嘴里那句冷硬的“不用”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女孩直接涨红了脸。
“啊……”
明明该感到尴尬的是他,她却不自然地支支吾吾起来,双颊上的薄红更加明显。
一边拼命想把视线从他手里的手机上收回来,一边又忍不住偷偷去看。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许愿磕绊了半天,最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顿时松了口气:“前面有超市,我们去那里换下零钱吧。”
不远处就是陈诺家所在的小区。
按着许建达的意思,许愿在小区楼下的超市里,用压岁钱买了箱花生味牛奶,成功换到了零钱。
出来的时候,看见戚野正盯着外墙上的促销广告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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