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手法算不上多娴熟,但也不像是第一次下厨,切菜切的有模有样。
厨房的灯光笼罩在他肩头,连带着勾勒出肩背的轮廓,在这一方小小的厨房里,她在门边看的出神。
从前老爸姜福来也经常这样微弯着腰在厨房忙活,最拿手的菜就是清炖排骨。
记忆中的画面和眼前的男人相互交叠,陈诀比老爸高,也比老爸姜同志要瘦,但这个背影同样会让人觉得很踏实。
好像只要这么一眼,就能什么都不怕。
……
陈诀最后端了一碗面和一碗粥放在桌上,在旁边坐下说,“你挑一个。”
粥和面做的都比较素,只放了些简单的青菜和萝卜丝。
姜如棠选了那碗粥,陈诀把另一碗挪到自己跟前,拿筷子拨了两下说,“那这个我吃了。”
她应了声“好”,又怕他吃不惯,起身去旁边冰箱里拿了一罐酱给他,“太淡的话你加点这个。”
陈诀也不管那是什么,接过来就往碗里放了些,吃了两口才问,“这是什么。”
因为是自家做的,罐子上也没有任何的标签。
姜如棠说,“麻辣香菇酱,我姑妈做的。”
陈诀嘴里有东西,含糊应了一声又接着吃了。
姜如棠像是小时候考砸了迟迟不肯拿出卷子来一样,故意磨磨蹭蹭吃得很慢,生怕她吃完陈诀就走了。
但是再怎么拖延,这一碗粥也还是吃完了最后一口。
陈诀在吃完面等待的这些时间里已经去厨房把锅碗都洗了,这会儿擦完手从里面走出来,扫了一眼她手边空了的碗。
姜如棠没了理由,微抬起头看他,“你能再多待一会儿吗。”
陈诀点了点头,“好。”
两个人隔着一张饭桌这么面对面坐着,刚才有饭吃还不觉得尴尬,现在忽然没事可做了,总得有人先说点什么。
姜如棠喝了口水,水温很烫,连带着手心都是热的。
一句话在脑子里转了很久,她放下杯子,如同做出了某种慎重决定那般开口,“陈诀,我们和好吧。”
他眸光微颤,姜如棠指尖扣在掌心,接着把话说完,“还是两个礼拜,我们试试,是我的试用期,这次,选择权给你。”
一段话说完,饭桌上又一次陷入沉默。
等了半分钟他都没有开口,就在姜如棠以为他不愿意的时候,陈诀点头,轻声说,“好。”
姜如棠一双眼睛看向他,试探着问,“那我现在,算是你女朋友了吗。”
他微勾起唇笑,“算。”
姜如棠看着他唇边的梨涡,和脑海中四年前的少年重合,他如今比当年成熟些,长相基本没变。
她指了指跟前的空碗,“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陈诀也瞧了眼,“别的不会,只会这两样,乔斌之前有段时间因为胃病三天两头去医院,我在网上学的。”
陈诀这个人就是这样,一边收拾衣服一边骂乔斌“我他妈是你保姆?”,一边动不动就让乔斌搬出去,一边给他做饭。
从前他对陈彩萍也是这样。
他还是他,性格上这别扭劲儿一点没变。
姜如棠笑了一下说,“你这室友当的,还挺贴心的。”
陈诀像是接受这份褒奖觉得惭愧,“我天天那么说他,张嘴就控制不住,有时候想想也挺不好意思。”
屋里灯光大亮,他微低头时睫毛在眼下刷出一层阴影。
他狭长的眸子抬起,眼角内勾外翘,想起来问,“你好些了吗。”
她应着,“好多了,那药还是有用的。”
陈诀跟着问了句,“是经常胃疼还是就今天这样。”
姜如棠说,“就今天这样。”
这样的对话忽然让人觉得,两人关于对方的生活一无所知。
四年隔在中间,真的错过了很多很多。
陈诀手搭在桌沿,眼睛看着她,半晌后问了句老土又真心的话,“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姜如棠这些年的时间其实日复一日,都差不太多,忽然这么一问都记不起来有什么能说的趣事,“还行,在国外读书,一开始住的地方不太平,搬过一次发现也一样,就懒得折腾了,还学了两招防身术。”
那地方太不太平,他算是最清楚了。
这些年陈诀住在国内,聊城老城区改造拆迁,他爸陈建华从前那好几套破烂房子全都在内,包括没见过面的爷爷奶奶在乡下有房有地,这些七七八八莫名其妙都算在他名下。
政策下发,他一夜之间成了拆一代,暴发户。
这人生当真是过于魔幻。
但也可能是他都习惯了得到的东西迟早要失去,日子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
所以一直也没太当回事,有钱就花,不吸毒不□□,到现在也还没花完。
姜如棠伸手,指尖在桌面上碰了碰他手背。
他似是有点走神,“嗯?”
她想起回国后第一次见到他,“那天我看见你手上戴那枚戒指了。”
“其实戴了很久。”陈诀似是也搞不明白自己怎么想的,顿了顿说,“又见到你之后,反而摘了。”
话音刚落,楼道里忽然传来了几声脚步,紧接着就响起了敲门声,“如棠,我是老爸。”
“……”
这是姜同志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