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回头靠在宴绥的胸口,听着他强劲稳重的心跳,没有哪一刻会比此时更安心。
“我等了你好久,在山里,在村中,在郡守府,在路上……但你一刻也没有出现过,如此不称职,我是不是该罚你。”嘉回威胁说。
可某人显然不吃这一套,不仅没有畏惧,还若无其事的道了句:“嗯。”
感觉到贴着的胸膛在隐隐发颤,嘉回抬头看过去,他竟然在笑!
但笑着笑着又红了眼尾,宴绥双手握拳垂于两侧,用力道:“是我的错,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对不起……”他无助地道歉着。
嘉回也听得难过,干脆从他怀里退出来,转过身,假装道:“那就罚……罚你往后务必时时跟在本宫身边,随传随到,且不得有任何怨言。”
她边说边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听他跟了上来,才放心地坐回车内。
车夫知趣的重新驾起了马车,借着被风卷起的帘子,嘉回无意识地朝外望去。
宴绥已经转头回去牵了马,一直陪护在嘉回左右。
空荡的街道又响起了车辕声,孙筌脑瓜子还是嗡嗡作响,脚踩上马镫的时候差点脱力翻仰在地。
圣上命他接公主回宫并且全力护其周全,但也没说要让他打听公主的私事。
这等后宫秘闻被他撞见,真是张嘴闭嘴都落不到好处。
孙筌脑子里想着回宫后该如何向梁文帝复命,却不知宴绥已经悄然来到了自己身边。
“孙大人。”宴绥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孙筌被他一语拽回现实,缓了缓神,偏过头,打量起这个年轻的后生。
“宴郎君以后前途无量啊。”他笑着道:“能得到公主青睐,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福气。”
宴绥亦笑了,正视着前方,不急不慢道:“孙大人严重了,我一无官职二无爵位,何以能得到公主的赏识。”
他人是上了年纪,但也没有老得糊涂,孙筌垂眼思考,根本无法把刚才的画面从脑海中抹去。
“可这一路走来,我见公主心事重重,分明是……”
宴绥打断他说:“男子汉大丈夫应以自身为己任,何必攀附他人,伏低拜小,我不依托裙带,也自然没有那等天大的福气。”
年轻人豪言壮语,倒是有一股孙筌当年的脾气,可他也不是傻子,未必就看不出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又想到近来梁文帝曾私下多次派亲信彻查魏卿则,孙筌突然就明白公主为何会冒险逃往江宁了。
他减缓了骑行的速度,瞥眼看了一下侧后方,由衷道:“那我就在此预祝你心想事成,早日得偿所愿。”
宴绥亦朝后望了过去,不巧只看见车帘咻的一下被甩上,他转过头,笑笑没有回话。
──
时令已至大寒,碰巧又赶上长安城里前些日子刚下过一场雪,此刻冰雪消融,天冷难耐。
大多数百姓都待在家里闭门不出,是以街上行人并不多。
打城门经过一辆褐色香车,惹得沿街铺子里的伙计纷纷驻足观看,都在猜测哪家的闺秀能在这么冷的天还出来赶路。
嘉回伸头扫了一眼熟悉的街道,阔别数月,什么都没变,反而是她感悟颇多,心境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不仅有所成长,还收获了一段意外的……感情,所谓日久生情,想来就恰如这般罢。
思及此,嘉回又再次抬眸朝前边望去,同时宴绥也扭头朝后看来,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嘉回忍不住羞赧,闪躲进了车内。
她双手绞着绢帕,计划着该如何跟梁文帝坦白,碰巧只想了个开头,就被一阵骚乱分散了注意力。
没过多久,外头马匹皆停,七夕趁机推门道:“公主,前面好像来了什么贵客,大人们都招手叫停,你要出来瞧瞧吗?”
这天寒地冻的,难道是……
嘉回抑制不住内心的激越,夺门而出,往前奔去。
那个立在众人中央,正含笑朝她看过来的人,不是元漾又会是谁。
“阿兄!”嘉回一头扎进他的怀中。
元漾被她冲撞地后退两步,还没来得及反应,忽觉胸口一湿,这丫头竟感动地流起泪来。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虽是嫌弃的语气,但他还是轻轻揽过嘉回的肩,替她拭去眼角的盈泪,温柔道:“跟阿兄说说,谁让你受委屈了。”
“没有。”嘉回摇头如拨浪鼓,瞅着他却提起另外一件事,“我就是想问问你阿嫂怎么样了。”
元漾一噎,真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胳膊肘往外拐,合着自己忙活了大半天,还抵不过太子妃在她心头的分量,看似一把鼻涕一把泪,实则心里不知藏着什么小九九,他气道:“你都不问问我如何,反倒关心起别人来了,小丫头片子,亏我待你这么好。”
“你现在不就好好站在这里吗,没有受伤也没有被关禁闭,我自然不用担心,反倒是太子妃纤细柔弱,自两年前身子亏空一直没得到好好调理,我便对她才多了几分关心。”嘉回掰着手指替自己解释道:“再说阿嫂又不是外人,你平白吃她的醋做什么。”
她说完还学着元漾之前的话回嘴过去,“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计较这些。”
语罢,周围传来一阵闷笑声。
元漾面上挂不住,狠掐了一把嘉回的脸,走到旁边,欲驾马离去,却又在脚刚踩上马镫时忽被人从身后攥住袖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