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回歪头想了一会,拿出七夕常说的话来应付他,说的累了就喝口茶继续,等到实在困得不行了,仰倒在椅背上由宴绥抱着回屋。
——
宴绥之前是故意说错了时辰,明着告诉嘉回是巳时才出发,实则自己卯时末便起了身,因他不想让嘉回亲自来送,她受不了离别之意,许是会自己难过好久。
虽然他们这也着实称不上什么离别,但宴绥还是小心照顾着嘉回的每一个小心思。
他走之前特意去了听雨筑,在嘉回门前站立了许久,察觉她应是还在熟睡,才放心地出了郡守府,蓝绪在清点着人数,诸华则在帮衬着搬东西。
“都收拾好了,我们早点出发,到了还得好好安顿一番。”蓝绪头也没回地说道。
宴绥朝他点点头,“走吧。”
他接过小厮递来的马鞭,继而利落翻身上马,握紧缰绳,调整好坐姿,下意识往府内某个方向一瞥。
忽地看见大门后的红色圆柱背后,有片浅色衣角一闪而过。
嘉回是偷偷跑出来的,她在宴绥到达她门前时就已悄然转醒,只不过他不愿告诉她,她也知趣的没有挑明。
她起来的急,衣服是随意套上的,头发也全然披散在背后,面上更是脂粉未沾。
她把自己缩在柱子后,想着看一眼就好,但没想宴绥目光如炬,一眼就察觉到了她的小把戏。
他步子沉重,与嘉回的心跳声同步,一下就到了她的眼前。
“怎么不好好睡会儿。”宴绥深深地看着她。
嘉回眼神飘忽:“睡不着,便出来看看。”她慢慢抬眸,细声问道:“你们是要走了吗?”
“嗯。”宴绥勾勾唇,笑着道:“收拾好了,马上就出发。”
“那你们……注意安全。”她柔柔地说:“我……我等你回来。”
她说完又觉得不好意思,便不等宴绥回答,自顾跑开了。
宴绥只看见她轻快的背影和一头浓密的墨发,在这微亮的清晨,胜过一切可以描绘的美好溢词。
诸华猫着腰缩在蓝绪身后,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见宴绥停在一座圆柱旁边自言自语,他有些不解,摸摸下巴,纳闷道:“宴大人一个人在那边干嘛呢,瞧着有些不对劲。”
蓝绪睨他一眼,“管好你自己。”
诸华一噎,说都不让人说了。
蓝绪却懒得理他,前几天的气分明还未消,诸华见状也识趣的没去惹这尊大佛,默默回到原位,继续拾掇起自己的活儿。
宴绥与嘉回道完别,立刻回来与蓝绪汇合,几人简单说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开。
小厮轻掩上大门,一切又恢复了寂静。
第四十七章
府里陡然没了男主人,好多事情自然落在嘉回身上,管家时不时跑来听雨筑向她禀明家务,嘉回也要偶尔去前院帮帮忙。
一来二去的也麻烦,嘉回干脆直接收拾东西搬去了蓝绪的书房。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连着几天理完账,嘉回才发现按照蓝绪自己的俸禄养活郡守府的一大家子确实有些捉襟见肘,加之自己的到来,府上几乎要入不敷出,这些天想必也是得了长安家中不少的帮衬,他才能勉强维持起府内日常的开销。
嘉回添了些自己带过来的银两,又把府上的旧物重新置换了一番。
见桌案上的簿子积了好厚一叠,嘉回无事便想着整理整理,却在忙碌时无意间打翻了杯盏,茶水倾倒,霎时浸湿了大半的纸张。
嘉回把所有公文重新搬到另一侧,一本本擦拭,完好的放在一起,字迹模糊的瘫在窗台上等晾干。
她动作慢,一本本归纳得仔细,本不欲去细看其中的内容,却不小心被其中的内容吸引住了目光。
只因从最底下的一摞册子开始,嘉回每翻到末页,总会在文后看到“府内一切安好”六个大字。
起初嘉回以为这是蓝绪给家里人的私信,寓意着报平安,可再瞟了一眼,却发现这是正儿八经的朝廷文书,每份上面都记录了江宁的大小庶务,几乎是隔三天呈报一次。
嘉回这才明白,原来之前的信件不方便寄出后,蓝绪为了让长安的元漾放心,故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方法去传递消息,不管太子是否能够及时看到,但只要他有心查探,总会发现其中的秘密。
蓝绪良苦用心至此,嘉回没由来的心口一热,原来从长安到江宁,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力量小心护着她的每个秘密。
不过他能想到此种方式,应该也是不想让嘉回担忧,她默默地收拾好,归放在原地,就当从来未曾看见,继续做着先前的事。
府内并无什么异样,但自打宴绥和蓝绪离开,至今已快有十日,她不知他们近况如何,也愣是没有收到一点的消息。
——
清风寨横行秦淮县数年之久,据说是前朝沿海一带倭寇的后人,因为朝廷剿灭,被迫逃亡,流落至清峰山,在此地安营扎寨。
早年间,寨里人几乎不与山下人往来,很是闭塞,朝廷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不犯事,谁也懒得动他们。
但就在最近两年,清风寨的后人逐渐不满足于山上的自给自足,开始大规模的下山骚扰城中百姓。
从最初的争夺食物,强行敛财,到如今愈发放肆,干起了强抢民女的勾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