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方亭示意身旁小孩:“这一天够累,他快要睡了。”
谈韵之点点头,继续前头的换鞋工作:“在救护车上就醒了,估计观察一晚明天可以回家。就是急火攻心,医生让少动怒。”
徐方亭舒一口气:“她放弃了吗?”
“不可能。”
谈韵之嘲讽一笑,转身进洗手间冲手。
“金泊棠不在,谈嘉秧就是他们的命根子了。”
若不是姓氏,这个很少听见的名字徐方亭估计反应不过来。
“谈嘉秧还有一个小妹妹吧。”
谈韵之这一天东奔西跑,纵然年轻,也难掩倦意,捋了一把刘海强撑精神。
“小姑娘还有妈妈,他们知道争不过来,所以才打谈嘉秧的主意,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啊……”
他瘫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随意划两下。
“你喝酸奶吗?”徐方亭问,“刚在超市谈嘉秧看见了要买,我拿了一组,还有一盒在冰箱。”
“嗯。”谈韵之折回去吸了一盒回来。
徐方亭默然回到绘本,谈嘉秧指着刚才牧场:“姨姨,你看,这里有奶牛。”
“对,那这个是什么?”徐方亭指着绵羊和小一号的牧羊犬问一遍。
谈嘉秧的注意力还在奶牛上,他手舞足蹈:“姨姨,这个奶牛、会、尿出奶。”
噗。
句子里的味道似乎淬炼成了酸奶,谈韵之嘴巴一松,差点喷奶而亡。
徐方亭忍住笑声,忍不住笑意,垂下目光:“谈嘉秧,那是挤出奶,奶牛挤出奶。”
“挤出奶。”谈嘉秧认真纠正错误,对笑点毫无知觉。
谈韵之骂骂咧咧擦裤子,犹豫看了剩下的小半盒酸奶,最终还是吞药般干了。
谈嘉秧看完了《坐电车去旅行》,还要看《快跑,云梯消防车》。
他开始对认字感兴趣,这类孩子喜欢视觉刺激,图形记忆能力也较为出众。
谈嘉秧没经过专门学习,在自然生活环境中已经认得一些构型简单的汉字。有一次他指着祥景苑电梯广告牌,“合作伙伴”中“伙”字的右半边,说“这是‘火车’的‘火’”。徐方亭便伺机告诉他,多了一个人就是好朋友的“伙”。
三本绘本看完,谈嘉秧刚进入状态,还想看更多。徐方亭实在变不出,只能好言好语劝人上床。
他已经可以独自入睡,无需大人陪伴,不会四处翻滚半夜掉床,只是会踢被子,怕黑,不许全部关灯,得开一盏小夜灯才行。
徐方亭把他带进次卧,道晚安后退出。
谈韵之在喝矿泉水,刚巧侧影进入眼帘,她清楚地看见一颗滚动的喉结。
可能学业负担减轻,她放任思绪,便觉得有些新奇,明明很熟悉这个人,却还是能发现一些陌生的细节。
比如她从来没见过长胡子的谈韵之,却见过他浴室里的剃须刀。
“看什么?”
谈韵之眼神斜了一下,才放下瓶子拧上瓶盖问。
徐方亭坐到他旁边的单人沙发,随手搭了搭扶手:“小东家,你今年暑假还出国吗?”
之前每年谈韵之总要出外面转半个月,旅游顺便去看谈嘉秧妈妈。
出国自从成了秘密,也同时晋升为敏感词。
谈韵之下意识捏了捏矿泉水瓶,碎裂般的声音像踩在一堆脆弱的枯叶上。
“怎么了?”
“嗯,也没什么,”徐方亭笑了笑,“八月份我可能要回家几天或一周,拿通知书顺便转一下户口之类。但我想了想,有叶阿姨在,应该也不会对你的行程安排有什么影响吧。”
谈韵之无端松一口气,看来还没穿帮,就得继续守着秘密。
秘密像梅雨季节的食物,难以贮藏,闷越久越容易发霉,待到重建天光那一刻,表里腐烂,臭不可闻。
这一天实在够呛,他没气力促膝长谈,秘密暂时继续闷着。
“今年应该不去了。”
毕竟明年要出去。
“今天挺累,你也早点睡。”
他拎着矿泉水起身,从远离她的那一端离开沙发。
“嗯,小东家晚安。”
徐方亭抬头一笑,目送他回房,也得到一个东家式的回复:“辛苦了。”
谈韵之转身推上门,用门缝把徐方亭渐渐变窄,直至不见。他保持推门姿势好一会,手掌像黏在冰上拔不下,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看什么,时间跳帧了。
他僵硬地掏出手机,慢吞吞走到窗台边,习惯开空调也得开点窗透气。
谈韵之拉过牛角椅,坐到窗前看外边。临德市的工业化进程赶走大部分星星,只留几颗点缀夜空,也不知道明年能看到多少。
音频通话接通,他默默一叹:“姐,明年九月一定能回来吧,你答应过我了……”
第103章
谈韵之次日便率队返回沁南,以免夜长梦多。
之后的日子,谈嘉秧的几个照料人谨慎许多。若是单凭章琳,孤家寡人,气力不足,估计硬抢不走谈嘉秧,但若她雇人抢夺,那便防不胜防。这类新闻层出不穷,即便离婚后小孩判给母亲,公婆也要抢了去,躲起来,反正孩子就是命根。
金家有点小钱,门路自是比一般人要多,可能也会野一些。
暑假进入八月,徐方亭的大学攻略看得差不多,还上贴吧加了一些新生群,偶尔无聊便看人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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