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礼同一拍腿侧,抬头道:“我就打了一局!”
“你再多打一局,谈嘉秧都能给人带出地球!”谈韵之骂道,“连个小孩也看不住,就知道打牌、打牌!”
“噢?我时时刻刻盯着他,我不累啊?”谈礼同红着脖子叫道,“老太婆每次只带他滑滑梯,谁知道会突然拐走!”
“你还不知道金家的是什么狗吗,当爹的抛弃儿子,当奶奶的死了儿子才想起被抛弃的孙子,”谈韵之指着他,“我姐产后抑郁有老太婆一半功劳!”
三十来岁的男民警扶着桌沿盯监控,指点物业技术人员查找。刚才所里他已经听了一遍这家人的复杂关系,此刻不得不回头,哎哎两声:“别吵架啊,有话好好说。小孩丢了谁都着急,先找到要紧。”
徐方亭同时拉了一下谈韵之的臂弯,轻轻叫了一声“小东家”。
谈韵之不情不愿放缓语气,恨恨盯着谈礼同:“回头再跟你算账。——联系上人了吗?”
“关机了!”谈礼同惨遭背叛,也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眼看这一年因为谈嘉秧回归,他们的父子关系刚有改善,顷刻间又跌回原点。
“出现了,”民警冷不丁指着电脑屏幕,“10点25分,是这个小孩吗?”
“对对对……”谈礼同激动地说,仿佛当真找到小孩一样。
“是他。”谈韵之同时说。
谈嘉秧手上拿着一个没见过的风车,由章琳牵着,乖顺从闸机口出小区。
章琳原本想就近走小电车专用道,还给谈嘉秧拉回来,大概说了一句“人要走闸机”之类。
一老一少情绪稳定,如同祖孙日常逛街,谁能看得出章琳包藏二心。
而现在12点25分,离谈礼同打电话过去1小时、谈嘉秧被带走2小时。
“能不能查一下她有没有上高铁,”谈韵之忽然对民警说,“我记得她好像为了看小孩,一个人在这边,她老公在临德老家,我就怕她带小孩坐高铁走了。”
“对对对,”谈礼同附和道,“她跟我提过,她老公身体不好,适合在老家休养,还说什么,要是爷爷能够看到这个聪明小孩,身体肯定能恢复得更快。”
谈韵之转头再度愤然,斥道:“你怎么没告诉我?”
谈礼同缩了缩下颌,默然以对。
谈韵之拳头抡起,要不是这人是他爸、民警又在场,早一拳殴过去。
“你早知道她有这种想法,怎么不提防着点?!”
“……”
“好了好了——”民警不得不再次劝阻,拍了拍谈韵之后肩,“父子俩有什么好吵的呢,发生这种事情谁也不想。我回所里看一下,你跟我去吧,其他人就不用跟过来了,在家等消息。”
沁南到临德的动车和高铁车次频多,一个小时有三四趟,单程约两个小时。如果章琳真有此心,估计现在已经跟谈嘉秧在车窗边看风景了。
徐方亭主动请缨道:“小东家,我也跟你一起去吧。”
民警疑惑的眼神掠过这个年轻的女孩,刚才已知穿围裙的是住家阿姨,一直默认这位是小舅舅的同学之类。
徐方亭也留意到这边,自报家门道:“我以前带过两年小孩。”
“小孩很黏她,”谈韵之随口补充,转而看向她,“你先回去吃饱饭,有消息我再跟你说。”
“小东家——”
谈韵之跟着民警率先走出监控室,右手往回摆了一下,便走了。
*
少了一个叽叽喳喳的小孩,一顿午饭异常安静。
徐方亭匆匆扒完,甚至担心可能下午吃不上饭,多喂了几口攒足气力,把自己的碗筷送进洗碗机,便说要出门。
谈礼同像不知道如何打破两人间的沉默枷锁,停了碗筷,目光复杂盯着她。
徐方亭没说什么,从玄关取了小牛牛的钥匙,骑车离开榕庭居。
派出所在去祥景苑的半路,联排办公楼一半在装修,户政窗口设在院门旁边的轻钢办公楼,烈日当头,院子里只有警察,无人走动。
徐方亭脑袋不断闪过第一次带谈嘉秧来派出所的片段,那会也因为抚养权纷争——当时想还回去,现在想夺回来。当年的纸尿裤宝宝每次出门得大包小包如搬家,现在只带着一只风车就能跟着人走了。
徐方亭刚要扫码登记信息进院子,便看见谈韵之一个人从办公楼皱着眼睛走出来,于是立刻收回手机。
“小东家——”
罕见的称呼惹得岗亭小哥抬了下视线,左右扫向她们。
“这老太婆!”谈韵之气汹汹地说,“竟然真带上高铁了!11点20多走的,现在都已经下高铁了!”
现在下午1点15分,谈嘉秧被带走近3小时,人已经到了近300公里外的地方。
徐方亭同样焦心,顾不得额角冒汗:“民警怎么说,还能拦住吗?”
谈韵之摇头:“出了沁南市范围,又是奶奶这种熟人,他建议我们先确定小孩所在地,然后在那边重新报案。”
“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回家收拾几件衣服马上走,”谈韵之的决定很迅速,“你留下,我跟老谈去就好了。”
“我也跟你们走,”徐方亭坚定地望着他,“你说的,谈嘉秧黏我,我可以帮你们安抚小孩。”
谈韵之迟疑一瞬,腹中空空,脑袋发懵,也没犹豫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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