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有人哄过她的,至少是她妈妈死了之后,就没有人哄她了。季温亲手把她从一个小公主,培养成了一个铁公主。
季思源睫毛颤了颤,一时半会儿,竟然对于这种状况不知如何是好。
寇柏颜的手指一点点地顺着她的袖子向下爬,冰冰凉凉,小心翼翼。像蜗牛的触角,不断地试探着。
最后终于轻轻抓住了她的手。
两个人拉着手,站在一进门的地中间,纯黑色的瞳仁和浅淡的泛白的瞳仁对上,这一刻没有算计,没有仇恨,没有任何的怨怼。
只是呆呆看着彼此。
就好像骤然间从悬崖下滚下来的一对儿蜗牛,撞得彼此都晕头转向。来不及反应,缩回彼此的壳里面。却因为挨在一起,下意识地用触须去试探彼此。
弹幕短暂的沉默之后,非常起劲儿地刷了起来——
这……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我感觉到了一点点滋啦啦的火花,柏颜哥哥终于主动了一回,居然因为源源哭?有点好磕啊。
套路,全都是套路,洁癖哥哥危险了。
话说改造对象哭起来确实是好看极了,谁看了也顶不住啊。
这不是好看不好看的事儿!这世界我看到现在了才终于能给他们定性,两只包裹着坚固外壳的小蜗牛。
果然最能打动我的,甚至都不是滚一起,是这种纯情时刻啊。
……
季思源看着寇柏颜的眼睛,她第一次发现,这种代表低贱和贫穷的褪色瞳孔,其实并不难看。
之间季思源总觉得像死鱼的眼睛,僵硬惨白,毫无美感。
但是此时此刻,她发现褪色的瞳仁不是那种死白,是一种透着淡淡蓝色的清透白。
像一汪海水,清澈的能够看到底下残碎的贝壳和砂石。
寇柏颜手心出汗了,黏腻的难受,又别扭极了。但是他怕季思源再因为这种事情哭,就咬牙克服着。
最后还是季思源率先打破了沉默,说:“要么……我们去沙发上坐着?”
寇柏颜点了点头。两个人一个向左走,一个向右走,然后因为手拉在一起呢,又站定。
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一起向右,顺着茶几边上进去,坐在了沙发上。
他们坐得甚至都不近,中间隔着老远,看上去像是拔河。
季思源用另一只手抱起了一个沙发垫子,靠在沙发上,朝着寇柏颜的方向挪了挪。
寇柏颜紧绷了一下,发现她没有挪太近,又慢慢放松下来,也抱了个沙发垫,和季思源一起仰躺在沙发上。
季思源慢慢回神,她觉得自己掌握了让寇柏颜妥协的密码。
她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夜里一点四十五分,他们相牵的手已经全都是汗。
“要多久?”寇柏颜终于实在受不了黏腻感,咬牙问:“这个脱敏治疗,一次要牵多久啊?”
季思源有些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她其实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和人单纯的肌肤相贴,体会某种亲密。
男人对她,只有安抚这一个作用。
除此之外,她并不真的觉得和他们亲近多舒服,因为alpha蠢蠢欲动,想要对她完全标记的时候,总是让季思源全身的刺都炸起来。
她不要,也永远不可能变成别人的豢养物和附属品。所以她和无论多么优秀的alpha接触,永远是满怀戒备的。
但寇柏颜不会,他无法完全标记自己,季思源甚至不介意和他做,哄他为自己的实验出力。
季思源没忍住轻笑一声。
寇柏颜看向她,季思源也偏头看向他。
无论因为什么,说起来寇柏颜还是第一个她费尽心思,也愿意费尽心思想要留在身边的男人。
“不知道,大夫说到极限。”季思源笑得非常柔和,这一刻是真的柔和。
她说:“是你的极限。你觉得不行了,实在受不了了,再牵下去要疯了的时候,就差不多了。”
季思源说着又想打哈欠,但是强忍住了。不过强忍导致她眼中又续上了生理性的水雾。
寇柏颜现在就想松手,他已经要疯了。但是看到季思源眼中又涌起水雾,他咬牙点了下头,扔了沙发垫。
抓着季思源的手没有放,但是仰躺着,用一只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缓缓叹了口气。
这深深的一口气,饱含了寇柏颜无可奈何的情绪。
他用手挡着自己的眼睛,靠在沙发上尽可能地忽视自己手心黏腻难忍的触感。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去想今天的实验。
季思源也仰躺着看着天花板,她这一会儿心里什么也没有想,就是愣着。
两个人没有再交谈,屋子里安静下来,安静到只剩下彼此错落的呼吸。在房内的人工智能,检测到两个人全都睡着之后,自动熄灯只留了一盏地灯。
季思源再因为翻身摔在沙发上惊醒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多。客厅的遮光帘全都拉着,光线很昏暗,迷迷糊糊好一会才看清周遭。
季思源侧头看向寇柏颜,他非常别扭地窝在沙发那一边,头以一种直角枕在沙发的扶手上,一只手居然还背在身后,和季思源的手拉在一块儿。
这种极其别扭加扭曲的姿势,让两个人哪怕都醒了之后,也像一对儿僵尸一样,一时半会儿除了吭叽谁也动不了。
“几点了?”寇柏颜声音有些沙哑地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