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紧要的念头被许婵婵抛诸脑后,她赶忙迈步走出电梯。
秦时予已经上前,敲响了半掩着的房门。
“BBZL 谁啊?来啦!”
里面的人应声很快,门被拉开,出来的是个穿一身军绿色工作服的中年男人。
看上去似乎是装修工人。
“师傅,你们要装修的话,能不能明天工作时间再开始?”秦时予说着,按亮手机屏幕递到对面的人眼前,“现在是凌晨两点。”
他说话时神态依旧平静,语气甚至很好,可他身高腿长,倚在门边站着,骤然看上去颇有威慑力,大抵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音色也比平日里更低沉几分。
有些令人辨不出喜怒。
门里的师傅态度好得一塌糊题:“吵到你们了?抱歉抱歉,本来只是想贴个墙纸的,以为不会有动静,谁想到水管炸了,只好临时抢修一下。”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师傅满脸堆笑地将两人送下了楼。
事情解决得挺顺利,许婵婵回到卧室时,装修的声音已经小得听不见了。
她叹了口气,蹬掉拖鞋爬上床。
刚准备继续睡,头顶又是“邦”地一声巨响。
紧接着,锯子电钻交替奏鸣。
仿佛情景重现一般,许婵婵又一次从床上弹了起来。
*
几天后。
上午十点。
许婵婵有气无力地趴坐在工位上,呵欠连天,眼下泛着浅淡的青色。
进园区前买的早餐还放在一旁没有拆,豆浆正冒着汩汩热气,她却连插管子的念头都提不起来。
好困,想睡觉。
运营小姐姐见状,有些同情地问道:“婵婵,怎么没精打采的?是你家楼上那户人家还在装修?”
这都快一礼拜了吧,竟然还没解决?
小区里就没有其他住户投诉吗?
“别提了。”许婵婵虚弱地摆摆手,“我已经准备搬走了。”
自从前几天凌晨,16楼那户人家开始装修以后,接连不断的噪音就再也没有停下来过。
她和秦医生那晚上楼找了他们好几次,前两回还得到了诸如“水管爆了”、“抢修”之类的敷衍回应,之后便直接被拒之门外。屋子里叮铃咣铛响个不停,可就是没人理会他们,偶尔有工人进出时从两人身边经过,也是一副目不斜视,将他们当空气忽略的样子。
大半夜的,第二天还要工作,许婵婵实在没精力和楼上的人家打擂台,迫于无奈只好和秦医生一起出去住酒店。
一想起那天晚上的酒店,许婵婵的脸色瞬间精彩纷呈。
实不相瞒,起初她还有些紧张,两人一起向小区外距离最近的那家快捷酒店走去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拉了拉秦时予睡衣的袖口。
“秦医生,我们真的要去酒店?可是我没带身份证。”
男人脚步一顿,回头给了她一个若有所思的眼神。
许婵婵当即心中警铃大作,总觉得他下一秒便又要说出那句经典发言: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她连忙摆手,摆正自己的立场:“我说的是实话!”
她是真的没有带身份证,上周博亚团建登记时她将身份证带去了公司,回来后便顺手放BBZL 在了公司抽屉里,忘了拿回家。
秦时予听了她一通急急的剖白,总算没再给出什么惊人之语,点了点头,一边继续向前一边温声道:“没关系。”
没关系。
短短三个字包含的信息量太少,许婵婵分析不出里面的含义。
不过,既然只有一张身份证,那自然就只能开一间房。
两人来到小区门口的快捷酒店,许婵婵在前台照了照人脸识别,之后便坐在后头的沙发上等秦时予办手续。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明明前后加起来一共也不过只花了不到十分钟,却足以让许婵婵的耳根一点点开始发烫,甚至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在安阑酒店度过的那个晚上,耳畔响起过的那道平稳又舒缓的呼吸声。
该怎么形容这种心情呢?
大概就是,明知道什么也不会发生,但还是忍不住地紧张。
秦医生登记完毕,两人一起上楼,穿过了长长的、安静的走廊。
紧张一直持续着。
直到秦时予刷卡打开了房间门。
机械锁咔哒一声弹响,厚重的木门缓慢向后挪移,门内的场景洞然于眼前。
是一间标间。
看着不算宽敞的屋子里两张并排的1.2米窄床,许婵婵当即便石化了。
——多么常规而毫无纰漏的处理方式,既然开不了两间房,就开一间有两张床的房。
真是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欧亨利看了都要自愧不如。
许婵婵深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她刚才到底在紧张些什么东西?
“进去吧,发什么呆。”
他揽过她的肩膀,将她往房中带了带。
脚下跌跌撞撞地绊了两步,许婵婵顺着那股力道跌坐在床上,而后放弃挣扎地向后一躺。
……总觉得有种微妙的丢脸。
虽然让她产生这种情绪的另一方很有可能对此一无所觉。
她拉起被子,直直蒙在了自己头上。
直到一周以后的现在,许婵婵回想起当时紧张到心跳加速的那10分钟,依旧很想捂住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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