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用的是英文,说完后上前一步,直接翻起他的西装袖口,仔细看着他手腕。
直到她发现了无论是肤色、手骨关节,都不是拍卖场里那个男人的手时,她目光滞住了。像是一块石子投入平静无波的水面,无声无息,却漾出层层涟漪。
过了会儿,她弯唇笑了,面色苍白,看起来有些勉强无力,“原来是这样。”
“果然,是这样……”
外国男人看着她这副模样,到底是微蹙起了眉,紧凝着她面色,眼底像有一闪而过的慌乱神色,只是他始终保持着镇定,看着她问:“小姐,你怎么了?”
他没听懂她刚才的那两句中文,却是无端觉得,她发现了什么。
乔妧却只是无声笑着,目光慢悠悠掀起,从他的手腕移向他面容,用英文答复:“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真像个傻子。”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也不顾那位外国男人如何看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手机响了三声,他才回过神来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低沉嗓音,“解决得怎么样了?”
声音毫无起伏情绪,甚至平静得有些异常,外国男人静默了片刻,将准备说的话在心底掂了掂,才终于道:“她似乎相信了,但又好像……识破了?总之在最后,她说自己像个傻子。”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轻微小心。
那是他们老板心底最看重的女人,他怎敢说她的不好惹他不悦,只是那确实是她亲口说出的,他也不过是传达了一遍罢了。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沉寂了很久,像是也在思忖着……乔妧是不是发现了端倪。
安静的氛围里,外国男人不住回想起刚才乔妧的模样,没忍住,还是说道:“刚才乔小姐哭了,也许你不会相信,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她似乎,真的很想见到你。”
“你和她之间是不是有误会?我能够感受到她的失落和真心,那是表演不出来的。陆总,你要不要尝试联系乔小姐,趁她现在也在法国?”
“误会?”
电话那头男人的嗓音像被尘封了许久,听起来有些沙哑、有些沉闷。
他此时正凝视着面前的玫瑰花坛,那是耗费他六年时间,用那袋近乎枯死没有发芽可能的玫瑰花种子种出的花朵。是曾经乔妧送给他,说要一起种满山坡的花种。
他凝持的目光变得黯淡,好半响,才转身走出室内种植场,来到三楼的边缘,透过玻璃幕墙凝视着底下人来人往的会展大厅。
只是,他再也找不见那道身影了,那道不久前跟随在他身后的身影。
许久之后,他才说:“不会是误会,以我对她的了解,不可能是误会。”
当年乔妧忽然对他态度大变,面对他时像是竖满利刺的刺猬,不让他靠近一步,更不让他试图走进她心里。两人的世界里就像被划下无法跨越的沟壑,他永远无法接近她,她也不曾想要走过来一步,最后事态不出预料地愈演愈烈。
高中毕业那天,她约他在城北的公园见面,他以为她是要与他言和了,满心愉悦的过去等她。
可他从天亮等到天黑,甚至一整个晚上都守在那里不曾离开,她始终都没出现过。直至第二天早晨,才收到她姗姗来迟的信息【这就是我的答案,我不想要见你,一辈子都不想,请你从我的世界消失】
唇角勾起抹淡笑,他知道那确实是乔妧会做的事情,她说过,只要是她想结束一段感情,定会让对方感受到足够的失望,彻底死心,才不会再想纠缠。
所以他接受了她的处事方式,没有再打扰和纠缠。
可她步步为营,唯独算漏了一点,他到最后也没有死心,这么多年都没有。
她说过这世上没有人会爱她永远,他说他会,她不信,于是他用实际行动做出证明。
只是很可惜,她不会知道,永远都不会……
他心里不无遗憾的想着。
“你受刺激了吗?”
清朗低沉的嗓音从后方传来,紧接着,她的酒瓶就被走来的男人夺去了。
乔妧下意识地皱起了眉,抬起头,望见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傅景琛,却是一点意外情绪都没有,醉醺醺站起身,一边攀着他的身躯稳住平衡,一边要伸手抢回自己的酒瓶。
“你干嘛?关你什么事?跟踪了我一路,现在喝点酒又碍着你什么了?”
乔妧喝醉时与平日里温顺娇软的模样完全是两个人,傅景琛黑寂的目光凝着她,心底却无法生她的气,连自己也下意识认为,这就是她最原本的模样。
仗着身高优势揽住了她腰身,既不让她拿到酒瓶,也不放她自由。凝视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孔,忽然发现即便是在一起了接近两年时间,也还是不够了解她,就连她的真实性格、心底想法……全都一概不知。
难怪他会被她骗这么久,误以为她是真的深爱他……
骨节分明的长指攥住她的下颌,轻轻抬起,像是不愿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神情,一字一顿的问道:“你是因为那个男人才这样吗就因为你没有找到他?在你心底,究竟有没有真正喜欢过我?”
像是要借住她喝醉了酒的这阵劲,故意套出她心底的答案。
可喝醉酒的乔妧也丝毫不让他省心,听了他的话只皱着眉头,一副思索模样仰头看他,随即忽然面色一白,作势要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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