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剑尖刚刚挑破姜暮窈面具一侧的细绳时,守在周边的魏十下意识违背了姜应檀的命令,不再沉着气按兵不动,而是用力击飞那长剑,与萧五一左一右架着秦武,使之不得动弹,双膝重重落地,就这么跪在姜应檀面前。
“啪”的一声,剑落在了地上。
此时,结局已定,能明显听到身后大齐诸位官员吐出长长的一口气来,右侧地谈松琅终于安下心,不再试图站起挡刀,而傅则神色如常地收起手中兵刃,重新坐了回去。
姜应檀光明正大地看向傅则,给了他一个明媚的笑容,“多谢夫君。”
傅则咳了一声,故作正经,“夫人谬赞。”
而姜暮窈最初有被吓到,但也在下一瞬就回过神,及时将面具扣回脸上,在场所有人都不曾看到面具下的容颜。
不过,那长剑袭向姜暮窈,在挑破系着面具的细绳时,轻薄利刃不可避免地割下姜暮窈鬓边三两根青丝,摇摇晃晃地落在地上。故而,方才一直按兵不动,对秦武各种小动作视若无睹地姜应檀,现下倒是将视线投向落在地上的几根几乎不可见的发丝上,忽而不满地蹙起眉头。
她维持着原先斜撑着身体的姿势,喜怒不辨地开口:“怎么,北燕人舞剑助兴,就是这么个助兴法子,恨不得要了本宫的人头?”
对面,亦是一直提着一口气北燕官员,有人不赞同此举,有人暗暗兴奋,而见到秦武刺杀失败,他们心中或是失望、或是松了一口气,但脑中的那根弦却都是放下了。骤然听到姜应檀淡淡追责,北燕众人纷纷对视,交换了一波眼神,最后有一人率先起身,对着姜应檀不卑不亢地行礼。
那官员试图和稀泥,笑道:“长公主何必发怒,这不过是秦武勇士就近展示兵刃之利,何来要您性命之说。”
姜应檀的注意力丁点没有分给他,笔直望向慕容迟,“端王没什么话要说?”
正对而坐的慕容迟漫不经心地尝着菜肴,目光一直落在姜暮窈的脸上,仿佛是在把姜暮窈当成下酒菜,才能吃得这么香,看见面具不曾掉落,眸中显而易见划过失望之色。闻言,他慢悠悠地放下筷子,薄唇微微开合,应是要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不等他说出一个字来,姜应檀捏紧一直放在手中把玩的酒杯,倏地泼到跪在她跟前的秦武脸上,直接打断了慕容迟和北燕所有人开口的机会。
下一瞬,一左一右拿下秦武的魏十和萧五都不用互换眼神,竟是无比默契地分了工,一人用力将之翻转,使秦武正对着北燕诸人坐着的方向,另一人抽出腰间跨刀,不假思索地挥起,就这么砍下了秦武的脑袋。
血.液从脖颈的断口喷溅而出,由于他们两人角度把控得极好,扬起的鲜.血向北燕正前方的空地洒去,一滴都没有溅到姜应檀的面前。
顿时,大帐之中人人自危,大部分人的脸上无一不带上惊惧神色,死死坐在了座位上。
北燕那边守着慕容迟的云骑闻风而动,抽出兵器挡在慕容迟周边,目光锐利又防备地扫来。
被他们保护在正中的慕容迟,很是淡漠地瞥了一眼地上秦武的尸.首,旋即无动于衷地挪开视线,与姜应檀直直对上,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
他阴鸷地盯着姜应檀一会儿,忽然笑了,“顺安长公主这是做什么,杀.人助兴吗?”
姜应檀仿佛也瞧不见跟前的秦武尸.体,回以一笑,“见端王吃得不够尽兴,本宫自然要好心帮一帮,礼尚往来罢了。”
慕容迟不置可否,“如此助兴手段,呵,很是别致。”
他的语气淡淡,对于为了他豁出命去的死士,一点也不曾放在心上,只是又将所有注意力放到姜暮窈那副面具之上,饶有兴趣地开口。
“长公主这位侍女倒是有些意思,为何一直掩着面?”
这时,总是不耐烦什么礼仪教条的慕容迟似是换了个人,一本正经地直起身,“刚刚听你们大齐最重礼数,怎么能在如此重要的宴席上,一直掩面不见人,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
闻言,姜暮窈木然看来,一言不发。
姜应檀本就为了误伤到阿姐而升腾出怒意,见他不依不饶地把众人注意力牵到姜暮窈身上,更是有说不出的烦躁。
不过,孤身在朝堂以及各种势力中沉浮多年,她早已不是当初沉不住气,又或者管控不住自己情绪的姜应檀,不过几个呼吸,已经恢复如常。
姜应檀暗自思衬,慕容迟废了这么多的工夫,自然不仅是冲着大齐,也是冲着阿姐而来,现在他一直盯着阿姐的面具……
莫不是,有忠心不二的鹰卫拦着,慕容迟的手并没有伸到那么长。在他眼里,只知道她姜应檀身边多了一个不明来路的蒙面侍女,又在那一次街道上见到了人,从身形揣测这是阿姐,结果听到了那嘶哑难听的嗓音。
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放弃心中揣测,毕竟这是他唯一能把握住的机会,所以三番两次逼着阿姐摘面具。
念及此处,姜应檀与一旁的姜暮窈换了个眼神,微微挑起眉作询问状。
姜暮窈没有任何犹豫,眨了眨眼,示意她不介意在众人视线下露出这幅丑陋吓人的面容。
于是,姜应檀淡然一笑,“我这侍女幼时面容受损,怕吓到旁人,故而不会在人前摘下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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