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溪和并不认同他这个论调。不同的生活状态的确有不同的喜忧,快乐和痛苦比例或许相似,但体验感一定不同。爱情的体验感是极致的,需要区分于其他情感来分析。
季医生这样说,无非是因为他没有尝到爱情的甜头。陶溪和是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击中的。
他们的婚姻对他来说只是一种选择,对她而言不是。
两个多月过去,清醒理智的季医生开始学会买玫瑰花,把“爱”当成祝福语般说出口。陶溪和姑且认为他向前走了一小步。
删掉别的女人记录下来的他,重建信任,是她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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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睡前,陶溪和又发了条消息给江遥,对方还是没有回应。
隔天早上,陶溪和下楼的时候,陶洲和正坐在餐桌上吃早餐。
“大哥早。”她落座在陶洲和对面。
陶洲和放下平板电脑,扫了她一眼,“寿星黑眼圈都熬出来了,太辛苦了。”
陶溪和揉了揉眼眶,“你是早上回来的?”
“昨晚。”
“你没跟幼宜见面?”
方幼宜最近对这段感情偶有抱怨。陶洲和频繁出差,跟她聚少离多,这是客观原因,主观原因是,除了在床上,其他相处中,她觉得比起恋人,陶洲和更像是个师者。
工作方面,她问,他就教,她不问,他也依然会盯一盯她的成长。她不喜欢这种养成系的感觉。
陶洲和是拥有老派温柔的男人,不吝啬表达,稳重,能控场。方幼宜跟他的特性过于相似,深知对方的软肋,两人现在只要一争执,都能把对方气得半死。
那天方幼宜疯狂吐槽了几句甲方,用词有些犀利,陶洲和本意是帮她梳理甲乙双方的关系,让她看清现实,但话一开口,不自觉地代入了自己的甲方立场,两人即刻激情battle起来。
争辩到最后,要不是方幼宜主动献身,他们把怨气发泄进对方的身体里,那次方幼宜真觉得他们俩有可能就这样闹掰了。
事后她很后悔自己的主动,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她可不想丢掉了她的酷劲儿。
方幼宜躲了陶洲和一周多,陶洲和昨晚落地平京,特意去接她,车还未停好,就看到她跟孟君宁在一起的情形,两人有说有笑,冰释前嫌的样子让陶洲和看不懂这一代年轻人的感情观。
他没下车,学着她那一天的决绝,冷漠地走了。
陶洲和没应陶溪和这句话,这时平板电脑进来一条社会新闻,他点开,眉头一皱,问陶溪和:“江遥……是你们之前纪录片里那个姑娘?”
“对,怎么了?”
陶洲和绷住唇角。
“怎么了?”陶溪和伸出手把陶洲和的平板电脑拿过来,新闻里,“死者江遥”四个字倏然像一把匕首似的捅进了她的心口。
一周前,江遥溺亡于西北某片沙漠中的海子,昨天傍晚,被一群徒步经过的驴友发现她漂浮在湖面上的尸体。
照片上,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面容很安宁。
陶溪和涨红着脸,咬紧牙关,颤抖着喉咙,憋了那么十几秒钟后,她伏在餐桌上,抑制不住地失声痛哭。
不明就里的老太太闻声要过来安慰,被陶洲和制止。陶洲和扶起陶溪和,将她带上自己的车,然后给方幼宜打了个电话,让她们俩在工作室碰头。
他不觉得这时候让陶溪和一个人消化是正确决定。她应该跟她的小伙伴们在一起。
陶溪和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整天。期间她跟江岸打了很久的电话,接了几个新闻媒体记者的电话,断断续续地对着电话那头的孟君好哭了几通,晚上十一点左右,她把一篇长达八千字的文章发到工作群里,让他们排版发推送。
季霆从陶洲和那儿听闻这件事情的时候,他那边天还没亮。他给陶溪和发语音通话,她那边一直显示对方忙。他又换成文字,大段大段的,想安慰她。到中午一直得不到回复,他只好打给方幼宜了解情况。
临近傍晚的时候陶溪和回了他一句“不用担心我”,之后再没有别的话。接着,他邮箱里收到孟君宁发来的陶溪和写的这篇文章。
前半部分写事实讲感情,关于江遥曾经的细节看的人眼睛泛潮,后半部分剖析江遥真正的死因,言辞激进、批判性质强烈,从社会学的角度分析了病态的网络环境和的人性,抨击了不公平的权益分配,嘲讽了键盘侠。
孟君宁说:“季医生,溪和曾经跟我说,她从小到大最听一个人的劝,这个人是你。这篇文章适不适合在现在发出,你应该能有判断。现在工作室有一半以上的小伙伴都处在冲动之中,她们同意发送,这种情况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拜托你了。”
季霆把陶溪和这篇文章又通读了四五遍后,归纳出重点。三个小时后,他改了篇新的发给孟君宁。
孟君宁原意是想让季霆劝陶溪和不要发送这篇文章,完全没想到他会自己改,整篇读下来,季医生竟然在没有敏感词的情况下,通过分析实例、打比方、作类比的手法,把锋利陡峭的观点和原本一定被举报的批判性言论隐晦且巧妙地表达了出来。
陶溪和写完后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她梦见江遥,哭湿了抱枕。半夜惊醒,意识到自己再也见不到江遥了,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情难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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