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距此地有大半日车程,你便是要去也等明日再说。”
“我会骑马。”她跪在脚踏上,握住她置在膝上的手摇了摇,“祖母,我知你极担心的。我骑术不错,以往在凉州时便是父亲都夸的,让我去吧,带着侍卫,不会有事的。”
这一日雨方歇,空荡荡的朱雀街上一行七人打马而过,溅起雨水纷纷,城门兵遥遥看着便听当先一人喊道:“华阳郡主出城,速速让行!”
人马呼啸而过,只见正中一人头戴帷帽,身形清瘦,风吹起一角,露出她瓷白的下巴和一张小巧菱唇。
官道上尘土飞扬,在行宫落锁前一行人终于赶到。
张信在被安排在小山阁中养伤,是行宫中东侧临水的一处院落。今日出了大事,御马监宫人全部被抓了起来,更有数名宫人下了狱,行宫中人人自危,一时间风声鹤唳颇为惊惊。
明月带着阿姜入了小山阁,其中宫人叉手行礼恭谨道:“禀郡主,侯爷稍早些时候用了药已经歇下了。侯爷不许小人近身,是以吾等只能守在外。”
明月简单颔首便进去了阿姜从荷包里取了个银角子给她,“劳烦姐姐去备些热水和吃食来,郡主赶路有些累了,还未用过膳。”
“不敢,小人这便去准备。”
屋内挂着淡青色的纱帘,明月将头上幕帘取下随意搁在一旁,走过两重月洞门方入了内室。
床榻前置了一幅绢画插屏,屋里静静,她走近了终于见到他。
床榻上的帘帐未被放下,他平躺着,面色泛红,脸上还有些新伤。
“夫君。”
她坐在床沿唤他,掌心贴在他额头上,分明是起了烧。
“郡主。”阿姜进来“你去取些凉水来,还有烈酒,不,阿姜你去问宫人御医在哪儿,唤过来。”
“诺,奴这就去。”
“水和酒也拿来。”
“奴明白了。”她飞快跑了出去明月看着他,定是难受眉都皱着,老夫人也是吃准了他的性子,生了病也要硬撑着。她将他衣衫小心掀开,青紫一片好多淤伤,便是这样也不该发烧呀。她往下看,撩开裤腿才在他小腿上找到伤。
御医来了她才知道那伤是被树枝插进去的,伤口颇深,虽用了最好的金疮药,但还是起了炎症。御医又开了副药,煎来给他灌下,却是洒了大半。
明月只能给他敷凉水帕子,又拿酒给他擦身,几番下来身子都僵了。
好在热度终于有些消了,这时已是深夜。
她瘫坐在脚踏上正要歇会儿就听他唤了一声。
“什么?”她几乎趴在他身上才听清“父亲。”
他眉皱着,下唇咬出深深的齿印“夫君。”她推他他还在呢喃,眉心也越皱越紧,梦里回到今日悬崖之上。
“夫君。”
“我该杀了他的。”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布着血丝,冰冷中透着癫狂。她的手被他捏的生疼,却更是被他的话惊到了。
“可儿想看他父子相争,想让他领受百倍千倍的苦。”
“父亲。”他合上眼,眼角却淌下一滴泪,“你信我。”
第15章 心动
张信第二日醒来时,天光已亮,屋内的灯却还燃着,他身子无力,嘴上覆着一只手。
“郡主?”
他撑起身,见她靠在床边,秀气的眉毛皱着,睡的不大安稳。
阿姜早便在外候着,只是昨日郡主吩咐若无人唤便不准进来。
实是明月怕他又说些耸人的话叫人听去如今终于听得里头有动静,阿姜便大着胆子唤了一声:“郡主。”
“进来。”里头传来张信的声音,她应了声喏,方携着一个宫人进去。
明月这下也醒了,眼睛还未完全睁开便拉着张信问:“夫君你觉得如何?还难受吗?”
阿姜见他怔怔望着忙屈膝道:“昨日夜里侯爷起了热,郡主守了一夜。”
他唇微动,手覆在她伸过来的手上,道:“我已无事,劳你累了一夜。”
明月已经清醒了,摇了摇头,要从脚踏上起来。
结果腿又麻了阿姜扶着她坐到床上给她敲腿,她探了探他额头,又贴着自己的比了比,舒了口气笑道:“应是退了热。”
“去歇着吧。”
他目光落在她有些发红的眼睛上“夫君这便赶我了?”听着有些幽怨他脸色是病中的苍白,望了她片刻伸手在她脸上揪了一下。
“做什么?”明月捂着脸不明白“伺候郡主去歇着。”他径自同阿姜讲,阿姜不敢有违应了声喏就去扶她。
“那我去歇了,夫君记得先吃了早膳再喝药。”她没再坚持,见他应了便起身,行了几步想到老夫人,又道:“夫君也别忘了给祖母回个信,她昨日担心呢。”
明月确也是累了,简单梳洗了一下也无甚胃口,褪了衣衫便在厢房歇下。
张信唤了平章来他在书案后写信,平章立在下首禀道:“侯爷,今晨太子殿下和顺王爷都在正德殿外候着,只是圣上谁也没见。王爷昨日到时行宫已落了锁,他在宫外等了一夜,今日宫门方开便到正德殿候着。殿下来的要晚些。”
张信面色无波,只问:“惊马的事查的如何了?”
“昨日吕司侍去了御马监,然御马监中有一宫人失踪了,后来在金鳞池中才寻见,已经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