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道不可以有自己的朋友吗?当然可以。虽说日常在一块儿, 可他并不是她的仆从,也不算她的大臣, 他有足够的权利和自由决定跟谁说什么话, 做什么事。
缪梨想, 一定是习惯了他总在身边,占有欲作祟才会如此。
这么显而易见的答案, 她却纠结至今,肯定是最近太闲了, 疏于工作的缘故。
“好!”缪梨深吸一口气, 沉进浴缸里, 热水如同温暖的屏障, 将她紧紧环绕,阻隔了外界所有的烦扰。
她下定决心加倍努力工作,不再胡思乱想, 这之后也是这么做的。
于是大家发现在因情人节即将到来而倍加躁动的氛围里, 只有缪梨老僧入定般每天雷打不动地勤奋干活,甚至工作量比平时还更大些。
她不仅要处理日常的公文,还亲手种植作物,雕刻塑像,把早想做的散佚典籍整编的工作捡了起来, 这之外,还到学院去看学生,去老迈的魔种家中探望。
没有情人并且追不到情人的魔种,大概要过个孤零零的情人节,却提前从女王这儿得到了关怀,心里很是温暖。
缪梨原本就很高的人气更是直线上升。
她果真在忙碌中治愈了那莫名其妙的不愉快,忙得脚不沾地,连喝杯水的工夫都没有,哪里还顾得上胡思乱想。
批阅文件时,没有青年在侧,她也可以泰然自处;出行时,不经意又瞧见他在外面同魔女说话——居然跟上次那个是不一样的面孔,好家伙——她也只是心底小小地一刺,很快便将对他的关注抛在脑后。
“人家都是巴不得事情做完能休息才好,你怎么反而找一堆事情做啊。”德馥道,“让你当女王,不是要你累垮身体的。”
青年也觉得缪梨是拼命给她自己找事。
情人节前夕,他终于得了空闲,又准时在她工作的时候出现在工作大厅里,坐回熟悉的位置。
但他敏锐地发现,外物没变,缪梨却变了。
她以往处理起工作来,喜欢一边动笔,一边跟他说点什么,或吐槽财政大臣家的离奇传家宝,或八卦德发前两天跟户政大臣打了一架,眉眼灵动,话语带笑,说得高兴,会捂着肚子笑作一团。
现在却不。
缪梨案头的文件堆得小山那么高,也不知道从哪儿揽来那么多的事情,他随手抽了一份看,居然是小学生的作业。
“定期检查孩子们的学习情况,也是女王应该做的事情之一。”对此,缪梨这么解释。
她也只有空跟他匆匆解释这一句,余下的时间,她那花瓣似的唇好像黏住了,一声不吭,目光也没从纸上移开过半分,整个大厅除了呼吸声,就只剩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要不要喝水?”他倒了一杯水给她,加了几颗水果冰,她很喜欢。
随即,他和水都被拒绝。
缪梨头也没抬,简短地道:“谢谢,不渴。”
“上次那个生火的魔咒才学到一半,等你做完了手头的工作,我们去花园走走,我继续教你。”他道。
他又一次被拒绝。
那个生出小火苗的魔咒,缪梨明明非常感兴趣,上次学习,只燃了小小一朵火,还很快熄灭了,为此她失落很久,还缠着他,一定把诀窍全说出来。
如今她竟一口回绝:“以后再说吧,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多得很——帮我把墨水递一下,谢谢。”
青年如果还不能觉察缪梨对自己的亲昵淡了许多,那他就是魔界智商倒数第一,单恋无果的烦躁又起,他几次握拳,才做到面上无波无澜,还能弯唇微笑。
他依言递了墨水给缪梨,道:“这几天我不常在,你就不想知道我去做什么了?”
缪梨笔尖一顿。
霎时间多少工作都不管用了,她被他的明知故问也惹出两分烦躁,终于抬头看他,双目冒火地道:“你做了什么,关我什么事?”
青年不想她对自己是抱着气的,又奇又慌,趴桌上道:“我怎么惹到你?”
他抬起手,想要抚抚缪梨的脸。
这几天离了她,没能牵到她温暖柔软的小手,也没摸摸她滑嫩的脸颊,他很是想念跟她待在一块儿时的安稳惬意。
唯一想要的就在眼前,时时看着,能不惬意吗。
缪梨听不见他的心声,不知道他对她的心思,因而也不会明白她给他的慰藉。
她这头正窝火,见他还要伸手来摸她的脸,不由更火,一下将他的手打开:“你没惹我,你就是妨碍到我工作了。我这里也不需要你帮忙,你要出去玩尽管出去玩好了。”
“我不想出去。”青年感受到缪梨比平时大上许多的力气,并不生气,仿佛有潜在受虐倾向,只要她理睬他就好。
他慢慢地说话,带了点儿温柔的鼻音:“我想跟你待在一起。”
真奇怪,缪梨的火气一下子就没有了。
她的笔尖已经在空中悬停了许久,堆积如山的文件却一下子渺小起来,无法博得她的关注。
她只默默看着他,看他犯困似的闭上双目,看他长长的睫毛那么可爱地翘着。
“那么你这几天干嘛老出去呢?”缪梨问。
青年道:“我有重要的事情做。一天见好几个魔种,真累。”
真奇怪,缪梨的拳头又一下子攥了起来。
她现在不在生理期,情绪却常常失控,用忙碌控制的法子好像也失效,被他的话随意左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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