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只手戴戴?”世岁问。
缪梨已摘下手链,闻言赶紧把手链放回盒子,学世岁的样礼貌又矜持地道:“左手戴跟右手戴效果是一样的,多谢陛下的厚礼。”
戴首饰只是第一重考验,饭后上甜点,小女仆端着冰淇淋杯走到缪梨右侧,一个手滑,险些把冰淇淋打翻在缪梨手上。
还好缪梨反应快,抬手接得不偏不倚,替女仆免了一场被责罚的灾祸。
女仆不小心是假,背后有黑手指使是真,缪梨偷偷看世岁,却见世岁平静如常,正襟危坐地在那儿喝水,好像完全不知发生什么事情。
巧合连番地来,缪梨已经高度怀疑他认出女王与女学生是同一个,但要真认出,他又怎么可能这么淡定。
对缪梨的右手的纠缠,以冰淇淋事件告终,世岁仿佛终于放弃他屡试屡败的试探,在餐厅门口与缪梨分道,表示他今晚很忙,不能陪缪梨说话或者做其他了。
缪梨一颗心不上不下地吊在那里总归难受,现在倒变成她要试探他,想看看他究竟有没有怀疑自己的身份。
缪梨道:“陛下今晚好像很想看我的右手。”
世岁走出两步,闻言回头,面不改色道:“有一点。”
“为什么?”缪梨道,“不知我的右手有什么吸引力,让陛下这么在意。”
世岁云淡风轻地:“不,只是看女王的右手一直很僵硬,以为你哪里受伤罢了。”
他望着缪梨的眼睛:“你有没有受伤?”
缪梨坚定地摇头:“没有。”
出乎她意料的是,得了这个答案,世岁居然就很满意的样子,不再关心,也不再坚持让她一定把右手显露出来,只颔首道:“那就好。”
说完,他转身又要走。
这跟缪梨预想的根本不一样,他如果真是担心她手受伤,大可早早提问,何必藏着掖着,现在才说。
一定有鬼。
缪梨越想越蹊跷,还要套套世岁的话,见他离去,拔腿就追:“陛下,等等——”
“等”字随着脚底一绊、身体骤然腾空而硬生生缩回,她身上这件袍子不仅是不潮流的象征,还是祸源,绊得她一个大趔趄,向前扑倒。
然后撞上了回过身来的世岁的小腿。
众目睽睽摔跤,不可谓不丢脸,疼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缪梨滑落在地,挣扎着起身,抬头发现世岁弯了腰,好像要扶她的样子。
他的手已经伸过来,咫尺之遥,缪梨一动胳膊就能搭上。然而这样的距离愣是保持了很久,很久,然后他掌握成拳,竟在缪梨眼皮子底下收了回去。
收、收回援助之手?!
缪梨很是吃惊。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不肯拉未婚妻起来的君主,对上缪梨吃惊的视线,竟然薄唇一抿,率先臭起脸来。世岁脸色某瞬间难看到一定程度,不知道还以为摔了的是他。
“对不起。”缪梨站起后,世岁隐忍着心头涌起的情绪低声道了句歉。这次他走得飞快,也没有再回头。
被奇闻婆婆检查身上有无摔伤时,缪梨忽然想起世岁臭脸的缘由,一捶掌:“忘了陛下对猫过敏。”
奇闻婆婆听见,眼睫毛颤了颤。
不。她心道,不是这样。
陛下忽然冷脸,不是因为猫,是因为他伸出手,却不能触碰。
长廊上快步走着的世岁眉凝霜雪,一面奔逃似的加速,一面在腰间摸索,摸到手套,急急忙忙地要穿入手指,仓促之间,无论如何穿不进。
他心中燥郁至极,一时顾不上什么优雅尊贵,什么大方姿态,用力将手套甩在地上,任由纯白沾染地尘。
缪梨不知世岁的隐秘,她只知因祸得福,摔一跤,回到卧房把长袍褪下时,发现右手手腕上的禁制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掉了。
大概是她的惩罚时间终于过去。
缪梨一晚上没睡好,做的梦都是世岁对她说“小丫头还有两副面孔”,梦中他震怒于她的欺骗,决定以成婚作为对她的惩罚。
缪梨吓醒,睁眼正是清晨。
黑猫就算长出黑眼圈也看不出来,但睡眠质量不佳导致的死气沉沉,可是让每位途径的仆从侧目。
缪梨担惊受怕一晚上,结果世岁始终没什么反应,早餐时间,他也只是例行公事地问她今天是不是要出门,再没说别的。
莫非是自己吓自己?缪梨想。
世岁今天的工作有点多,到羽伽学院上课前,他得先处理手头的公务,所以今天起得很早,早饭也没吃两口,例行对话之后他匆匆离去,请缪梨自己用早饭。
相比之下,用信件办公的缪梨轻松得多。
今天的世岁,在王宫里不注意未婚妻,在教室里也不注意未婚妻,没提问缪梨,也没提问缪梨旁边的苏西,缪梨终于如愿以偿在世岁视线里实现透明化,感觉因低头而弯曲的颈椎也不酸了,心理压力骤降,学嘛嘛棒吃嘛嘛香。
她课桌里放着今早苏西送的密封烤饼,预备等下课就拿出来吃。
昨天冲破禁制的任务算是小测,按照世岁的规矩,他会提点提点小测成绩最优的学生,第一节 课的课堂进行到尾声时,缪梨听见他点了一个女孩子的名,叫她下课后去他办公室一趟。
被老师请到办公室喝茶向来不算什么好事,但当那位老师是皓月光辉般的陛下,所有学生都只会甘之如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