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赤星只是黑着脸,凶巴巴地问她:“你真想知道?”
“我想知道。”缪梨说谎不脸红地道。
“想到明知是禁地也乱闯?”赤星厉声问。
他大声,缪梨也大声:“没错!”
这么大眼瞪小眼又大小声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地凝结着,战争一触即发,却在赤星一声“出去”中一泻千里。
换作其他魔种早已感恩戴德,可缪梨非常地不满意。
赤星不罚自己,她只好主动领罚,不和谐是可以后天制造的,像现在,女仆们开始小声讨论赤星跟缪梨闹了什么矛盾,何至于有如此严肃的局面。
赤星说缪梨爱关着就关着,她倒配合,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听话,在房间从早待到晚,第二天出来了,却有意避开他,要么绕路走要么钻到别的房,几次险些撞上,她溜得比兔子还快,好像后面有鬼追着要吃她,赤星只来得及看见拐角那一闪而过的裙摆。
这两日服侍魔王的仆从很不好过,不间断两股战战,用膝盖都能感受到陛下散发的低气压。他们不知原委,只当陛下的确对女王的某些举动生气,想为女王说好话,可惜不敢。
唯独菇冬鼓起勇气,冒着被陛下一脚踹出肠子的危险,劝道:“陛下,女王她大概怕您责怪,才躲着您的。”
“她怕?”赤星嗤之以鼻,“她怕个鬼。”
菇冬想想陛下以往发火的可怖模样,忽然理解缪梨对赤星躲避不及的举动,隐而不发的陛下比当场发作的陛下可怕一百倍,赤星觉得缪梨不怕,可菇冬觉得,缪梨不得不怕。
论对缪梨的了解,其实还是未婚夫更胜一筹。
菇冬想唤起赤星对缪梨的怜爱,让陛下低个头,给女王台阶下。他叹口气,不无可惜地道:“女王做的礼物,如今也不敢送您了。我看她那魔偶缝得怪精致。”
此话一出,赤星倒没了言语。
他当时没仔细看缪梨的手,不知道她手中握着预备送他的小娃娃。也不知道魔偶照着他的样子做,十足可爱。
菇冬等待良久,等来赤星一句话:“去看看她在干什么。”
内务官大喜,知道陛下这是打算缓和与女王的关系,忙不迭地去查探,回来报告说女王刚发完送往工匠国的信,正在练习新学的魔法。
赤星本想去找缪梨的,不巧这时仆从来报,说录雪大人有事找陛下,已在大厅等候。
政事为先,赤星转而去见录雪。
录雪例行向赤星请示国事司一些紧要事项,此外说起长期潜伏于黑市的执行官治堂的工作进展,说有些眉目,已找到几个专做偷渡生意的蛇头,脏血很可能混在偷渡客中。
“我知道了。”赤星道。
录雪觉察赤星说话时接连捏了好几下鼻梁,神色微动,问:“陛下这两天没休息好么?”
赤星不以为意:“不碍事。”
陛下是不爱废话的陛下,执行官也是习惯长话短说的执行官,这一重霜雪一重火并未共处太久,录雪告退,大步流星消失在赤星的眼帘。
赤星吩咐菇冬去拿甜甜的点心,这两日未婚妻尽心尽力地躲避他,想必消耗许多能量,要用甜食补充补充体力。
等待的时候,他随意往窗台上一倚,外头阳光大好,望出去,正望见录雪独自离开。
赤星的眸光很快灼热起来。
录雪蓦地停了脚步,站定在原地,仿佛听见呼唤回头去望,有个身影小跑着到他身畔,递上个东西,笑着同他说话。
缪梨听见女仆说录雪大人来了,忽然想起她还欠着录雪的钱,赶忙抽几张纸币跑出去,趁他离开之际归还。
录雪这次来王宫没看见缪梨,也没听仆从们提起,以为缪梨出门,被她叫住时脸上有些讶异,看着她递过来的钱,讶色更浓。
“您不必归还。”录雪道。
“有借有还,要讲信用。”缪梨道。她还想起上次在商店街看见录雪,录雪说去办事,问他那次是不是也去的黑市。
“陛下告诉您了?”录雪问。
缪梨点头:“他带我去的。”
录雪见她说话还带着些许气喘,有些想提醒她下次注意礼节,别总是跑,要注意女王的身份。
但奔跑的缪梨那样活力四射,仿佛有用不完的元气,又或许她就是因为有消耗不完的元气才常常喜欢奔跑。双脚踩在土地上,一跃腾空,仿佛瞬间生出羽翼,明艳又自由。
劝阻的话录雪到底没说出口。
缪梨跟录雪说两句话,转身回了王宫。她寻思着晚餐时间是不是还要跑出去遛几圈,以避开与赤星同桌而食。但饭点还没到,菇冬先跑来告诉她,说陛下出去了,请女王在王宫用晚饭。
“是吗?”缪梨高兴地道,“好的。”
她见菇冬欲言又止,问他还有什么话说,菇冬摇摇头,意味不明地感慨:“可惜了小蛋糕。”
晚饭缪梨吃得挺香,先前几次不共餐,赤星没有管她,现今主动叫她独自一个用饭,应该是如她所愿地开始把肚子里的怨气发泄出来,要冷落她,惩罚她。
这才是英明之举。缪梨点点头。
然而高兴得太早总归不好,永远不知道现实什么时候反噬。
夜色渐深,直到缪梨关灯睡觉时赤星都没回来。缪梨盖上被子,觉得眉心突突跳动,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预感,抬手按按眉头,预感随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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