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不敢。”薛瑜喏声告饶。
北边有围场,南方有楚国,哪里都是薛瑜跃跃欲试的方向。
三月十二,皇帝对荣耀加身的考生们正式授官,钟鼓楼下,或年少或年长的未来栋梁们走过漫长宫道,在让到大殿侧面的众臣注视下完成了他们的初次蜕变。
皇帝命薛瑜代为朗读入选考生前几名的名字和授予官职,她需要代皇帝完成与前几名的互相见礼和授官动作,含光殿正中央,除了上首的皇帝,就只有薛瑜直面着众多考生。看着他们涨得通红的脸和几乎说不出话的激动神采,薛瑜也受到了感染,声音一点点激昂起来。
她离他们最近,甚至可以说,这些人都是从她手下踏入更高层次的官场的。全国范围的筛选比东荆一地的层次高多了,面对的人多,要求也严格,筛选的又都是实干人才,让人看着就能明白,那样“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的豪情究竟从何而来。
虽然整个仪式结束后,薛瑜发觉自己嗓子有些哑了,但还是心情很好。
除了爆冷被安排了清闲位置,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老三乔县令之外,此次选官的前五名,都在官职变动中被安排了令自己心满意足、也令旁观这次考试的人眼红不已的职位。私下得到圣旨后,过了几天,乔县令悄没声地在禁军保护下离开了京城,暂时成为了被人感叹遗憾的传闻人物。
至于真相,大约只有等到他回来后,或者带人在某些地方查出什么之后,才会让京城震惊了。
第319章 . 迁人(二更) 不会哭的孩子……
直到黎国依依不舍地离开前, 被布置了一些试探手段的楚国,传回来的消息仍是在震荡之中。
权力的更迭意味着一代人的变化,也意味着态度的变化, 虽然楚国目前看来暂没有腾出手来对别国下手, 但种种安排和变动已然足以让人警惕起来。
谢氏传信楚国各州,邀请各地大族家主赴京, 明面上是掌权人变动,但暗地里商议的是什么事、想要的是什么, 虽然没漏出风声,但总归不会是一场见面能揭过的礼仪性问题。
四处往来的军报和来往的文书、建议,足以堆满半个政事堂,而大批量消耗的军事物资石油,与如今正在普及的煤炭使用不同, 最要命的部分一星半点也没有流出去,薛瑜安排了人关押看守, 很是杀了一些试探的眼线。
分馏的燃料全部供应了军械出产, 沥青则囤积留下, 只有其副产品石蜡流入了市场,作为书肆的又一商品散向四面八方,成为了油灯之外的另一选择。
薛瑜没有太关注这部分产品运作,皇帝分了权柄后,全国的事尚且看不过来, 哪里还有空去管蜡烛与否, 只确定了不会留下来成为压箱底的沉积物,就下放到了其他人手上管着。
至于黎国的交际事务,自送别宴上被噎了之后,黎国三个皇室子弟再与人接触时, 副使和另外几个文臣总是跟在身边,生怕被齐人哄了自家人留下,薛瑜不再来,反倒让他们松了口气。
黎四皇子本就不在意弟妹们的前程,有心促成,但在副使连番劝说下,也打消了念头,安安分分留到了离开的时候。
黎国使臣离开不久,设立后始终处在相对隐蔽状态的火器司的出产,也在逐渐更新和研究中达到了一个高点。若有人刻意关注雍北石油田附近官道交通情况,就能隐隐感觉到道路上频频出现的大宗货物的不对劲之处,以及,总是在夜里出发的军队。
去年秋季进入训练的新兵,不断从隆山军营补到新的镇守位置,再随着需要护送的军械离开那里,前往各处边关。
黎国使臣走后两日,春雨簌簌落下,薛瑜看着止戈城来信,紧绷的面庞上露出真切笑意。
与金帐汗国谈拢的榷场安排,已经彻底定下。最初的交易里,金帐汗国将用一百头牛换取茶叶、棉布和香膏,只要不做什么小动作,对方吃亏是板上钉钉。但本就是为了表示沟通、友好,还带了些赔罪的意味,这些价值就显得不值一提了。
备好的稿件只等五月前拿到金帐汗国正式印玺的国书,就能让《大齐要闻》散布到北部边境和国外,金帐汗国再有攻击,师出无名。
北边城池提前准备起来之后的榷场范围,刚刚让人开始建起了雏形,而从东荆调往西北燕山围场开垦和放牧的人手,借着之后要开启榷场、保证人力的名义,则平安抵达了燕山。只不过若要深究时间,就会发现,这些人压根是在金帐汗国使臣们来到齐国之前,就开始调动的。
若没有榷场这回事,按薛瑜的打算,他们也是要前去围场,用东荆的经验和人心变动,来影响初建后人心不齐的围场的。
军队的确可以压制新来的人,军屯里的民兵们也可以学习农业经验,他们也能向其他人完成宣传,但是只有同样受过苦难、还是各种苦难的人,才能与新归入围场的牧民逃奴们共情,说出来的话才更可信,才能让他们真的对齐国生出认同感。
东荆收留流民不是一两年的事,更不是她去后才开始的事情,东荆入籍的人口构成其实有些复杂,想从中找到西行的牧民农奴和受够了荆州苦楚的农夫们,相当容易。
江乐山指派了原本的怀阴县丞随行,尹县丞对名利的渴望,远远大于在路上或者西北葬身的恐惧。
他本身灵巧又很会抓住机会,过去在金家压制下吃过苦头,被点拨了几次,也放得下身段架子去和迁走的这些人打成一片,起码,到止戈城的时候,返回接人的陆恪还闹出了误以为他是农夫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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