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勇多看了一眼薛瑜,才领命应诺。薛瑜随着皇帝步行返回,虽然不明白这一大早皇帝怎么就罢工回了住处,但绝大多数人都在过休沐日,皇帝也有休息的权力,就没吭声,乖巧随行。
只是,薛勇能烧掉碎裂的木盾,却清理不掉原地爆炸过的深坑,烧掉大多数痕迹后,他让人进来清扫,当日宫中当值的禁军看着“闷雷”声后留下的大坑,皆是瞠目结舌,稀奇古怪的猜测大行其道。
其中,尤以老天发怒为最。
巨大的声音传出很远,起码在皇城外城都听到了,还在衙门轮值的官员在那一瞬间,下意识回头望向内宫,呆呆地发问,“发生什么了?”
传说中,天罚之类的内容,都与雷电有关,听声音不来自天上,反而来自宫内,这就很奇怪了。
于是,第二轮追问的变成了:“谁进宫了?”
送了薛瑜进门的礼部侍郎更是发愣,“襄、襄王殿下刚进宫不久?”话说出口,他就咬了舌头,懊悔不已,气自己不分场合说话。
轮值的同僚视线转向他,眼神微妙。
长期走在破除迷信道路上的薛瑜,此刻尚没意识到声音和自己能编出什么故事,落后皇帝半步散步返回,皇帝好像完全忘了刚刚发生的引爆,细细聊了聊耕种和考试的事。
说别的薛瑜还得翻汇报文件,说起这些她大力在抓的事情,精神抖擞,巴拉巴拉说了一堆东荆的进展,末了总结:
“……明年年初的各地胥吏考试,吏部应该也在准备了吧?下面人写了具体的流程总结分析,我修改了一些细节,后天递上来可以让他们参考一下。县学办学方面,也写了些今年遇到的问题和参考。”
常修在旁边擦汗,襄王回京,这是一刻不停地就要搅动风云了。
“女学?”
皇帝意味不明地偏头看她,淡声询问。
薛瑜眼皮一跳,显然,如她知道的那样,皇帝了解东荆动向,不仅限于她的汇报。她笑容不变,迎上皇帝审视目光,声音平稳,“是县学,广收学子,有教无类。”
皇帝回过头,没有再问,“准备好了,就今天呈到尚书省,或者明日送上来。你回观风阁换身衣裳,歇一歇,后天还有去年给你的事情没做完,难不成还想推到明年?”
薛瑜愣了一下,先懵懵地应了一声。
她还有什么事没做吗?不应该啊。
把时间范围限定在去年,薛瑜努力回忆了一下。走出百步,才突然想起来:监斩!
要不是皇帝提起,她都完全忘了还要做秋后问斩的监斩官。去年冬天简家运气好避过了刑犯问斩的季节,钟家被抓都快夏天了。又是一年冬季,也就是说,他们多活了近一年。
薛瑜对这份工作安排倒没有意见,随着皇帝一起踏入宝德殿,刚踏了一步,就闻到内殿浓郁香气,下意识后退一步。
退出大门开启的范围,被风一吹,薛瑜才感觉到里面香味并不像她第一感觉那么浓,只是平常鲜少熏香,不太适应罢了。
不过,皇帝居然也会熏香了?
虽然可以解释为现在齐国富裕了,但是皇帝过去没这个习惯,向来以节俭铁血为标志,怎么半年不见就改了?
薛瑜快步跟上皇帝,适应香气后,仔细辨认,越往深处走,越能捕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苦味。味道有些熟悉,像是……
薛瑜猝然睁大了眼,下意识看向默默随行在旁的秦思。那是药味!之前皇帝病发时频频喝药,浸透了行宫龙床附近的那股药味!
宝德殿内的灯盏辉煌明亮,薛瑜涌出一股担忧,“陛下,儿马上就把相关的文书呈上,您也要保重龙体啊。”
皇帝脚步一顿,“没话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滚蛋。”
薛瑜一噎,迅速找补,正好先前被引起了另一件事的记忆,“陛下,儿是想问,去岁秋狩山上出现兽群的事,后来大理寺审出结果了吗?”
这件事没挖出结果,实在让人不安。回了京城,她也有空去接触接触那位林侯了。但看皇帝对她的态度没太大变化,要是皇帝这里有了结果,她何必费劲再查一遍?
皇帝扬了扬下巴,“常修,送她出去,给她说说。”
常修绕了几步,走到薛瑜身边,抬手引路。“殿下有所不知,鸣水城大疫后,对兽群调查就有了新发现。兽群运输的车辆来自简氏与钟氏旁支,本应不在当日上山的那座峰上。与鸣水城的第一例病人一样,他们受到了误导,以为是宫中需要,为了得利,才……是检查出了疏漏。”
这和薛瑜的猜测相近,两次同样的套路,真正执行的人不觉得这件事是自家的问题,甚至不知道兽群与他们运来的野兽有关。
前朝的游猎闹剧不少,纨绔们玩的就是一个刺激。单独运狼群、熊、虎之类的一部分动物对于捕猎来说不算什么,但聚集起来就是惨案。
薛瑜皱眉,“宫中需要?”没有得到消息,或许有人能搞来动物,但是运进行宫,就需要配合。是宫中需要,不是行宫中需要,这个词就很值得深思。
常修说得含糊:“昭德宫……嗯……”
和钟昭仪有关?
根据之前皇帝审问那天的钟大反应,他们没和太平道联系在一起,所以,这是被太平道借力利用了个彻底?
或许北南联合,从当时就开始了。石勒都烈作为最后实施者杀人和凑齐人手,同时接受了钟家的“放蜂”委托。这也好解释薛瑜后来打听到的那块刻印大石下,为什么会让留守的兵士那样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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