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探查的消息不错,每家马车上都有作为临别礼物送上的冰,襄王府做事妥帖又令人感动,再多的惊吓也都淡了。
只是,心里有鬼的人只享受了一点点冰,像是为了告诉他们襄王有这个能力而已。差别待遇一打听就能打听到,在旁人惊异于襄王的大手笔时,只能干笑着应付过去,心知肚明这是襄王给予的警告。
顺从则得利,不听话就挨打。
薛瑜一口气解决了选官考试的通知和几个计划的推进,心情愉快,摸着冰凉的墙壁,总算感觉大夏天不会太过难熬了。
硝石制冰法不难,此前为了做硝.化甘油,攒了好一批硝石,只是□□太不稳定,不管是携带研究还是应用,在还没找到硅土之前都太危险,意识到自己在玩自己的命也是玩下属的命的她,已经停下这个研究很久,转向了平平无奇□□。
做出来的成品不多,短期内放出去的只会有伍戈身上的那一罐。保命的底牌再谨慎也不为过,给伍戈,不过是因为她是她看好的女将。
制冰是独门生意,薛瑜交给了流珠,留下一批自家人和下属们用,其他的向外开放售卖,也算是补了补为地方官员们发福利留下的王府财政窟窿。
需要她出面的事情全部解决,进入新的阶段,刚投到手下的民间才子们跟着江乐山,贯彻着薛瑜的意志。
一只并不能上阵杀敌的队伍,以不容反驳的态度和尽显公平的清算,在茶宴结束后的第十天,敲开了仍抱有侥幸的士族大门,开口彬彬有礼,只是吐出来的查账内容,听着就令人肝胆俱裂。
被一夜之间剥夺了所有家财的曾经的士族流落街头,头上可怜巴巴的微小爵位也被抹掉。写着他们罪名的榜文贴遍了各个县衙,专人宣讲着这家人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受到这样处罚。封地内的税收情况一起被贴在县衙外,清楚明白地告诉所有人每年需要缴纳的税赋。
宣讲税赋的人认字也有一番好口才,还会生动形象地举例开始运算,几乎每个能听到的人,都跟着算起来,要是算不明白的,还能请宣讲人帮忙算算,自己到底该交多少税。
官员们总是高高在上的,认字的人少,拿县衙外当做普普通通宣传栏的人也只有薛瑜一个,不少人竟是活了许多年,才知道自己交的税是怎么算出来的。有人听了宣讲,对榜文最后的“如有加收,可诉至白露山襄王府”心存疑虑,不敢相信襄王竟会管这样的小事。
来自襄王府直属幕僚的不厌其烦下乡宣讲,成为了投效襄王后读书人们难忘的体验,回来住在漂亮的屋舍内,走出水泡的双脚却在提醒着他们走过的田垄土地。
向下去,向闭塞着的村落去,将襄王的名字与意志,以他们的口传递向她封地上的子民。不必怕,不必担忧,不必畏缩。
她将坦途铺在他们脚下,他们食襄王之俸,自当为君分忧。
没多久,第一例公田佃户发现问题告到襄王府的案子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被押在山下受审的怀阴县令,接受了更多怀阴县公田佃户的指认。他从最初的不敢相信,到现在的觉得襄王是个疯子,在烈日的灼烤下,昏昏沉沉地几欲昏死过去。
怎么会?怎么会有人宁愿受鞭子,也要告他?他不过是多要了半成!有必要这么小气吗?!襄王难不成是闲得发疯了?他爹怎么还不来救他?他家可就他一个独苗啊!
前怀阴县令受到的指认太多,当金族长敲开王府大门时,都觉得腿肚子在打哆嗦。禁军查案查的是人命关天,像这样的软刀子,稍稍越界些的,却是没有搭理的,本以为是没事了,没想到……他明白,薛瑜这是在清算过去的蛀虫,没有人可以逃脱。
看在金族长之前族学建得不错,也惠及了周边贫民的份上,薛瑜给了他这个见面陈情的机会,只是听着明显苍老了的金族长颠来倒去说的都是“只有这一个儿子”,试图以此来让她心软,还是被逗笑了。
“国法如山,虽是独子,但族内过继能承姓,抱来你女儿的孩子改姓能承你的血,何必执着一人?”
金族长听傻了,薛瑜看着他,冷淡道,“金家主是聪明人,只可惜有个不太清醒的儿子,为你全族考虑,还是早做打算吧。来人,送客。”
人失魂落魄地走了,薛瑜伸了个懒腰,让人去催促江乐山搞快点,尽早定罪收监。为一个烂人费心,实在不大值当。
有了第一例示范,对公田私自加税或是在庄园里故意抹黑公田税赋的内容,全被或举报或查探揪了出来。只是对着士族们冷言冷语的队伍,在行走在田垄间与佃户们说话时,眉眼都相当柔和,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了。
从士族们口中流传出来的“襄王之鹰”的名号,在佃户们口中多了亲热的味道,而当他们回到王府,就又变成了兢兢业业处理文书的无数个螺丝钉之一。
横征暴敛的苗头,被薛瑜雷厉风行地掐死在了襁褓中,没了钟家的分支在小士族们头上压着,她作为新来的主官不强硬些,与地方士绅勾连颇多的基层官员们总会动别的心思,乃至于成为地方一霸。
她倒也不至于真让手下人苦哈哈地过日子,粮肉菜这些暂时自产自销供应不了,肥皂冰块风扇这种对她来说易得、对旁人来说昂贵的东西,一个个全都配齐。
一时间,东荆基层官员们的福利待遇直线上升。虽然觉得在襄王手下干活要求多了些,任务也重了些,但靠着单独发的“任务奖金”和工作福利,他们觉得,他们又可以了。现在考试的名额和考核方法还没有通知,但不管怎么样,年末考试一定要保住自己的位置,没准还能往上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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