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到底是因为忙着为殿下处理政事没有时间,还是别的原因,就不是伍戈需要知道的事了。
“江长史。”伍戈的发梢还有些湿,拿簪子随便挽起,不至于披头散发过于失态。
手中挎着一个竹篮的江乐山微微一笑,“殿下遣我来为将军送三件宝物。”大袖摇摆之间,似有仙灵宽厚之气。伍戈与他没那么熟悉,只是在行宫见过,后来回京才再次碰面,只隐隐觉得他豁达疏朗了许多,表现在脸上,就是满脸蜡黄、容色平庸的青年,开始变得好看了。
伍戈虚心求教,不抱希望地幻想了一下是不是殿下肯把好马好剑好弩借给她路上用用。
不管是照夜白,那把不出鞘就像是平平无奇木剑的宝剑,还是经过薛瑜改造的弩,都是难得的宝贝了,她不奢望赏赐,借来用一下的梦还是能做的。
江乐山揭开竹篮的罩布,将木棒和一大一小两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陶罐一字摆开。
他先拿起手心大的小陶罐,“此物神射军中亦有,名为雾雷,敌人紧追不舍难以脱困时,碎罐自燃,白雾四放。”
而后是木棒,“火石将军应有备下,此物名为引火,可引火石之火,便于行路。”
最后是那个大陶罐,有两个拳头大,样式有些奇怪,罐口被泥封起,只露出一条手掌长的细绳,江乐山将它推向伍戈时透着小心,“此物……将军不可对外人道。殿下未予名字,似是刚做出不久,只道平日妥善保存,勿碎勿热,若有绝难抵挡之敌,十死无生之时,可点燃细绳,掷向敌方速速远离,好搏得一丝生机。惟愿将军一路平安,不会用到才好。”
罩布揭开,竹篮里还有不少木棍和小陶罐,但大陶罐只有这一个。伍戈猜不到里面到底是什么,或许,是殿下新研究出来的需要点燃放出的机关?
襄王做出来的新奇东西太多了,不需要感到惊奇。但从江乐山的郑重嘱咐里,伍戈听明白了背后的含义。大陶罐很有用,很危险,应该是还没完全做好,所以只有他们自己人有。
四舍五入,这就是殿下专门让人送来的保命符。
“臣多谢殿下赐宝。”
伍戈声音微哑。
被人放在心里感谢的薛瑜,再见到伍戈时,忽略了少女明亮的双眼,为两人互相介绍。未来一段时间相互打配合的同事第一次见面,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对襄王的亲近,简骑尉上山前的疑虑淡去许多。
简骑尉:嗯,能被襄王看中,又有家学渊源,看来不会是弱手。
伍戈:只要你喜欢殿下,我们就能友好相处。
虽然感觉气氛过于热烈了些,但薛瑜左右看看没有找到症结所在,只能归结为同为武将的惺惺相惜、干柴烈火、战斗狂魔意识之间的亲近。
划了大半个山头做军营后,王府依然很大,足够放许多个议事厅,薛瑜平静宣布完这次出行的主要目的:招人顺便送人去筑堤,维护挖矿附近的安全与秩序。剩下的具体执行,就交给了两人一起去讨论,拿着薛猛派出去的探子打听回来的大致山匪情报,起码最开始进入荆州的路不会太难走。
驿馆离得最远,崔齐光也来得最晚,附赠一箱子两天时间里废寝忘食默写出来的书稿,让薛瑜去叫伍戈来正式与护送目标见面前,瞬间陷入了丰收的喜悦。
“使君未免太过操劳。”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薛瑜满口关心。
崔齐光满脸感动,“到了河堤后恐无暇分心,殿下以拳拳情意对我,我自当以拳拳情意报之。若非时间短暂,还能多写出几本,好为殿下解忧。”
笔是他自带的,墨是襄王无限量供应的齐国出产的名墨,在齐国免费供应的新纸上书写简直是无上的享受,写起字相当上头,他一点也没觉得吃亏,反倒想再多来几本。
……好像怪怪的,是不是上次忽悠过头了?
薛瑜压下心里的吐槽欲,看已经有全自动打工趋势的崔齐光的眼神十分柔和,“使君东去后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山长水远,使君能记得此事便好。”
崔齐光跑过来的速度太快,为使臣们准备的小宴还没准备好,等到后面跟着的整个使臣队伍到来,薛瑜已经将护送他们的亲卫统领介绍给了崔齐光。
两派人分别代表两国,小宴虽小,规格不小,使臣们恭恭敬敬对着这位没见过两次的襄王施礼,看见女将心中生出了多少腹诽,也没敢说出来。
好歹是人家好心派兵带他们回国,又要送他们去招人筑堤,女将就女将吧,不是还有一千多人随行保护吗?
眼看着终于要走了,总不能一句话把襄王得罪了,他们一直留在东荆,等着本国派人来救吧?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只有崔齐光坐着十分别扭,脑中回荡着剩下的使臣们来之前,薛瑜与他说的“使君所留墨宝能教大齐无数学子”、“使君写的不是字,是文章的传承”等等,总想着冲回书房再多默出两卷名篇。
时不我待,他有这个能力,就该好好把责任扛在肩上!
薛瑜让江乐山带着使臣们去见了已经收拾行囊准备随行的工匠、整军的军营、准备好将要借给他们一起上路的车马,桩桩件件事情办得漂亮,纸面上的承诺落在实处,令人十分放心。
而拿着地图细细询问如何去往龙江堤、怎么走能通向中间要停留的几个取材地区的伍戈,以肯听话、肯交流的优秀品质,打消了使臣们最后一点忧虑,一时竟觉得女将没什么不好。若是别人来领兵,哪容他们指手画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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