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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看看自己身上的官服,谁都没说出疑问,而是一起拜倒。
    伍正身死,伍家就剩下伍明一脉,伍家二郎重伤,能扛起军中的只有伍明长子,再破格提拔山民入军,本就有些矛盾,之后山民在西南军里绝对是闹出事端、盯着伍家的第一人。一捧一压之下,皇帝的手腕可见一斑。
    旁人畏惧于皇帝对曾经同袍的处理,薛瑜却读出了他的宽宏。伍明和韩北甫,一个是全军统帅,一个是当地最高政事长官,伍正闹出来的事,他们俩都难逃失察之罪,但最后只是明面上降了职,杀了罪人,没了面子,里子却还在,算是优待了。
    薛瑜揣摩着皇帝的思路,感觉没有什么遗漏,就转向了韩北甫传回来内容里,查案发现的蛛丝马迹。
    根据韩北甫的调查,伍正滥杀百姓为真,但只有一寨,而非在上一份战报里看到的伍正屠八寨,下山的山中重要人士和其他寨子,并不是伍正的手笔。他在抢到圣旨后,领兵为来客报仇,随后便急急回去,取兵权了,完全没有再派人去杀人的时间与动机。根据韩北甫的总结,除了那一寨,其他全都是在山林边缘,表露出向朝堂靠拢的寨子,疑有内情不明。
    会是谁?这样不遗余力地试图将伍家置于死地,把西南搅乱?要拉稳山民仇恨,又要除掉靠向新来郡守的山民,薛瑜猜测和钟家有关,钟家必然在西南有所经营,不然也拿不到那么多来自西南的毒蜂。没准当时伍正拿到圣旨的两拨人,本就是一场做戏。
    正想着别的,薛瑜忽听有人道,“陛下既言伍正私离驻地之事,伍氏女私调军卒,是否也应为罪?”
    薛瑜提起了心,就听兵部尚书谨慎道,“伍氏女虽有罪责,但也传信沧江,定其有罪,恐伤人心。”
    新的争论开始。
    伍九娘调兵有罪,但只调了五百人,其他人都是山民“主动助拳”,考虑到戴罪立功,判断在两可之间,强行定不了这个罪的。她之前有军功虚职,无实职在身,领兵五百本也在可容许的范围内,吵着吵着,风向直接从要不要处罚,变成了戴罪立功后该不该授予她这个实职。
    毕竟,散官虚衔是来自军功,正式计算的话,怎么也得有个身份在。可问题就在于,伍九娘是个女子,女子领兵,女子入朝,不算上实际大多跟着后宫做事的女官们,这可就是第一例。
    “女子相夫教子、读书习武也就罢了,岂有领兵入朝之理?若皆不司天职,何人料理家事?”这是歧视的。
    “军中皆热血儿郎,以女子领兵,恐难以服众。且女子天性柔弱,领兵在外与男子相异,处处需避讳。风餐雨露,何其辛苦。既有功于朝,陛下赐命妇身份以示荣耀便是,何必如此?”这是觉得麻烦,不想生事的。
    薛瑜听了一会,瞥见坐在上首的皇帝始终神色淡淡,起身施礼,“诸公所言皆为朝事考量,只是对此事,小王却有些想法。不知可否听我一言?”
    争论声慢慢停下,觉得这件事匪夷所思的男人们都望了过来。薛瑜声音平稳,“我于农具等事上与他人有些许发现,皆受陛下赏赐,私以为,陛下之意为于朝有功,便应封赏,以告天下英才。伍氏女在秋狩取了比武第二,武艺上在年轻一代中可谓英才,诸公所虑不过是恐军中难行,何不将此事交于伍氏女来处理?”
    “若伍氏女能从各州招满兵卒,足以成军,愿投于她麾下的,定不会因女子之身闹出事端,诸公所虑不就迎刃而解?”
    “……?”韩尚书令耷拉着的眼皮抬起,望了薛瑜一眼。
    薛瑜的话,让轻视女子,或顾虑重重只想给点赏钱打发走人的朝臣们觉得实在是妙计。
    各守关将军每年募兵,冲着他们来的都是游侠儿或者听闻武勇事迹的少年郎,伍九娘名不见经传,又是个女子,怎么可能招满兵卒?他们只盼着伍九娘迎难而退,或是被难倒后,让天下人瞧瞧结果,免得再出这样的乱子。
    但妙归妙,谁心里的小算盘都没停下来。
    “襄王殿下此言甚佳,军中父子齐上阵,本是佳话。但往往是领兵一地的将军分权予子弟,以保平安无虞,但伍氏女若招兵,此兵当归西南兵卒,还是单守一城?”兵部尚书迟疑着提出这个问题。
    在他想来,即便伍九娘真招到了兵卒,领兵在外,又不是直属于禁军,哪有城池给她守?女子本弱,将军都要看军功说话,手下来了这么一个弱女子,还不得耽误升迁?除了她父兄,又哪有人愿意做她的上司?
    就像陆家父子,陆老将军守梁州,长子被丢去了苦寒的止戈城,连通信都要跑许久,免得两边掌着兵权的人相互串联勾结。而伍家刚被打压,再并一队伍九娘领的兵进去,那到底是打压还是抬身份啊?
    兵部尚书已经考虑到该怎么招兵、如何驻扎等实际操作问题,但当其他人意识到会让伍家权势扩张后,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都开始想要制止这件事。
    前面还只是攻击女子身份,认为伍九娘不行,当她说出可以尝试的方案后,后面直接转为了恐伍氏有不臣之心。伍正闹出的事端,对伍家上下的名声影响实在不小。
    能被皇帝留下来的大臣,都不是太过保守的性格,没人会提没有先例可以参考这种事,而是认认真真地为着伍九娘该不该入朝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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