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中医诊治的速度,薛瑜不太清楚,但既然要相信医生,就要保持这份信任。她回了个笑脸,“听完店内检查结果,我就回京。”
小楼许进不许出,薛瑜现在只知道发现了时疫,但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还需要一个结论。这样回京,也好直接调人来救治鸣水。
鸣水实在离京城太近了,离军营和工坊也近,这是往常看来的优势,却也是疫病爆发时的最大劣势。绝不能让疫病蔓延开来。
守在门前的侍卫已经换成了差役们,对伙计和客商们的接触人群询问和诊治,在医疗小队进入后有条不紊地展开。薛瑜拿到了拿到了最新的消息,看到一人已死,六人重病,十几个中等,二十多个轻症的统计数字,她的手也有些颤抖。
即便有了反复强调的控制病患进入和防病措施,时疫仍是来势汹汹。她简直无法想象,要是没有这些安排,疫病会扩大成什么样子……
等等,扩大?
她忽然意识到,她其实并不知道原剧情中,一年后爆发的那场疫病发生在哪里,又是因为什么而爆发,垃圾系统害人不浅。
没了可以阅读的原书,她只依稀记得,书中只描绘了封城令下达后朝中的阻止,书中的方锦湖被骂了多少酷烈无情。
朝中倒了多少人,她能活下来,皇帝能从缠绵病榻中恢复,那么,一年后的疫病,为什么不能现在出现?
薛瑜反复看了看送出来的内容,“……来自梁州的贩卖小动物的商人?”现在的人对动物染病或许并不了解,但她很清楚,后世可是有不少病毒都来自野生动物。
她拦住了病人,却没有拦住疫病在内部产生。
是她觉得时间还早,还来得及准备,才错误估计了局势,忽视了这个可能性。
但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就能在远处卷起风暴。会是她的行为,让这场疫病提前爆发了吗?
薛瑜按下这个念头,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不敢去看小楼内。
或许,疫病不是提前太多出现,而是本来就有潜伏,这次只是不明原因让它提前了一点时间罢了。疫病在人死的多的西北草原并不稀罕,在西南也不是,到底是什么原因,薛瑜也猜不到。
只是……这也太巧了。
“怎么可能,我就见过他一次!”小楼内难以置信的喊叫声传了出来,“你们诊错了!我现在就要走!”
差役们很快将喊声压了下去,没有惊动外面。
“殿下,您该回京了。”江乐山又催促了一遍。
“派人去鸣水工坊,再去追医正他们的队伍。去问‘绿毛玻璃’,带回来兴许能用。”薛瑜按下心里的不适和疑问,快速嘱咐江乐山,将自己和医正一起准备了许久的秘密武器告知与他。
江乐山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淡淡笑着,“臣领命。臣祝殿下,一路平安。”
薛瑜翻身上马,打马离开,簇拥着她的侍卫们有人回头看了看那间客店。两处小楼对门而立,却一处热闹非凡尚不知出事,一处死一般的寂静。
他们背后,原来借来为后天县学保驾护航的隆山军营的军卒们,飞快掌控了鸣水县城,全城不许出入,挨个排查是否得病、有没有接触过客店里的商人仆役。
临近傍晚,虽然赶回去也赶不上皇帝生辰前夜,只能凌晨到京城门外。但一行人都飞快抽着马鞭,好像不知道这件事一样。在客店耽误的时间,就要在路上加倍加快速度补上,风声呼啸而过,逐渐入夜的寒意侵袭而来,薛瑜莫名感到怀里的笔迹颤抖的记录纸条有些发烫。
之前压下去的思绪,在枯燥的赶路中重新浮了上来。她反复在想,为什么书里的方锦湖,会下那样一个明知会留下骂名、对自己不利的决断。再蠢的人也知道任一城人死绝太过残暴,书中的疫病让方锦湖封了城,名声尽毁,但没多久,就是他领兵北上抗狄,借着战场上的接连胜利,奠定了血腥而冰冷的帝位之路。
要不是迫不得已,兵行险招,这会直接拖垮本就单薄的齐国家底。
虽然不明白书中方锦湖为什么肯为齐国做到这一步,他并不忧国忧民,丢下这些离开也不是不行,但这个念头只划过薛瑜脑袋一瞬,就被更迫切的问题盖过。
书中那座瘟疫之城,是哪里?是哪里,才可能为了减少损失,直接封城?
薛瑜摸到了谜底。
只有会危及京城、危及京畿最重要的武力禁军的地方,对于书中一年后已经整死了薛琅,靠着世家支持和军队支持只差登基了的方锦湖来说,才算值得。
只有鸣水县城值得这样做。
为什么书里之后那些勇武的将军们和受过系统培训的孩子们都消失了,只能抓着已经退休的老兵陈安做军校校长,让一群孤独园的孩子挑大梁?
因为训练新兵的大本营被瘟疫毁了。
而书中没有楚国人大量来齐,自然不存在贩卖小动物,也不存在宣传预防疾病的措施,那么,最有可能的瘟疫爆发点就是流民。书中没有提及春汛,但气候变暖冰峰融化只会越来越多,没有外援修堤,明年洪水是可以想见的未来,汛后黎国大疫,流民向西求生,被抽调回来的军队要去镇压从国外一路过来被传播瘟疫的各处,死伤惨重。
书中那时她已经死了,做县令的江乐山到处受阻碍还想做事,结果被人把流民丢到鸣水,然后爆发疫病变成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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