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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沉默了一下,“功夫没落下,不错。”他挥了挥手,常淮带人加快脚步走了。
    薛瑜察觉了皇帝的情绪波动,回想了一遍刚刚的话,压住翘起的唇角,在走向演武场的路上轻声与皇帝说起在行宫里发生的趣事。
    腊月将至,作为流民们来到鸣水后的第一个祭祀团圆之日,作为行宫屯田户们的希望启程之日,他们不约而同地隆重准备起来。
    行宫屯田客们家里养的鸡和猪一年到头到了该宰杀的时候,牛马羊没有遭到毒手,但面对血腥场面也紧张了起来。处理过准备风干的肉挂在了家家户户屋檐下,他们祈祷丰收,祈祷风调雨顺,也祈祷来年还能再从宫令手中学到更多的知识。
    流民们没有在行宫扎根多年的屯田客们富裕,只有用粮食份额换到的一部分肉和粟米麦子,以各地不同的习惯做成了饼子或是团子,满怀希望地储存起来。
    除了隆重外,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鸡死伤惨重,鸡毛乱飞。不经过处理的鸡毛很臭,鸡毛虽然比不上鸭绒鹅绒暖和,但也有一定保暖性,行宫众人基本上是收拢回去给家里的牲畜做窝,鸣水工坊发的都是直接在食舍宰杀完毕的肉,对鸡毛留下还是不留暂时没有统一的想法。
    薛瑜正好看到,建议他们收集起来统一用草木灰脱脂,洗干净晾干后放到被子里和稻草一起作为填充物,左右材料也不贵,给被子设一个低廉的价格让人换走当做福利,总比一次性燃烧的木柴划算。
    鸣水工坊的众人对如何建设好鸣水都有一份期待,就为这个,吴威已经收到了许多开春后养鸡养猪的申请,倒是不用薛瑜再思考春天搞养殖该如何动员了。如今的鸣水工坊有一亩地,有每日不停的工坊,有学堂,有居住的屋舍,深冬后不再适合盖房子打地基,但猪舍和鸡窝的规划已经做了起来,只等冬天过去,春暖花开。
    冬日里出生的牲畜幼崽很少,能活下来的更少,活下来还能有膘让人吃掉的几乎为零,人都难熬,更别说牲畜了。比起这个选项,牺牲时间等到春天再养殖,已经算是性价比极高的选项了。
    不过即使还没有一头猪一只鸡,小孩子们已经根据自己新学的内容,为还没到来的小家伙们起了无数个名字。
    “……还有人说,不如叫鸣水鸡一号二号三号的。”
    薛瑜听到皇帝笑了一声,转头看过去时却又是严肃的表情。
    她离皇帝其实很近了,近到只落后了半步,皇帝的衣料时不时与她的袍角擦到一处,她没有怀疑自己听错,只是若无其事地转回了脑袋。
    有时候,她被皇帝注视着恍惚间真会以为自己有了一位严父。只是这位父亲比起全心全意照顾自己的血脉的普通人,要思考更多的人的性命。
    演武场内外已经准备妥当,连带着进入前的一段小路,最长距离差不多有了一千米,入口处摆放着新设下的靶子,往内走就会发现,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处靶子,考虑得十分细致。
    再怎么样被信任,拿着弩来见皇帝也太胆大包天了,薛瑜没有犯这个错误,皇帝用的是刚运来的强弩,换上轻箭能射六百多步,但是往往射偏,这个数据也只是将作监测试时箭能飞的距离距离,今日却能够将飞行距离变成有效射程,按着弩床,皇帝的呼吸微微加快了。
    皇帝戴上了怪模怪样的长筒狙击镜,薛瑜在旁边解释狙击镜如何校准和瞄准,作为多年征战的老将,皇帝上手很快,蹲踞式按住已经上好弦的弩。
    机簧震响,特制的轻箭发出轻微破空声,簌地飞向远方。
    没多久,守在外面的禁军托着靶子狂奔而入,奔跑姿势很狂野,但托着靶子的动作很小心,直到跑到近前,受材质和力本身限制没有钉入靶子很深的轻箭才吧嗒一声掉落在地。
    轻箭没有射中靶心,差不多偏离了一寸,但这个数据比遥远距离下原本想射头最后只能射中脚,越改越箭矢大往巨力破城方向奔去的弩的惨淡数据好了何止一点?
    禁军们甚至是靠着自己多年的训练有素,才没有惊叫出声。
    薛瑜查看了射靶位置,估计这个效果与皇帝对射箭的熟悉也有关系。薛氏版本的狙击镜标准使用距离一千米,但是在真实使用场景中没办法直接确定距离到底有多少,所以准心定位根据距离不同有一定偏移,这就得靠使用者自己调试克服了。
    “再来。”皇帝脸上看不出激动与否,依旧是马力绞动上弦,轻箭射击,看似是想要全部效果都见过一遍才能确信这个新东西的效果,只有越换越快的速度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到了三百步内,皇帝就换上了他的重弓,弩床被快速拆解,运送离开宫内,直到远离皇帝,紧紧守护在旁的薛勇和其他近卫才放松了一点。皇帝始终都专注于张弓搭弦,三石角弓弓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从轻箭换成普通箭矢后,破损的靶心一个接一个出现,可怕的破坏力加上可怕的精准度,有人忍不住看向站在皇帝旁边容貌昳丽的少年。
    这样可怖的造物,谁能想象会是出自这样一位好似神仙降世般的殿下手中呢?
    皇帝对狙击镜很满意,薛瑜对皇帝点头允许将鸣水中学列为县学、可以对外招生也很满意。
    百年以来,战乱频频,知识长期掌握在士族手中,国家建设更多偏向于抵御外敌,重武轻文,像东齐时的“四海之内学校如林,庠序盈门”的场面,已经许多年不见了。别说被钱限制又被地方士绅们抗拒设立的州郡的地方学校,就连中央的国子监都举步维艰不被人看好,文教的意义更是被平民百姓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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