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寺人。”
薛玥的手在薛瑜手心明显沁出了汗,她仰头望望一直淡然的兄长,深吸一口气平复剧烈心跳,收敛表情站得笔直,薛瑜低头望过来时,看见一个绷着脸的小姑娘,差点笑出了声。
“别怕。要是被问了问题,就当是和我说话,好好答就是了。”薛瑜低声道,薛玥点了点头。
常淮出了殿门,引二人进去,跟着的侍卫和蝉生都留在了殿外。
皇帝不在前殿也不在后殿,明明刚吃完饭,背着手在中庭演武场转着圈子,脚边一根圆木,薛瑜看见就眼皮微跳。
“儿拜见陛下。”薛瑜本想拱手行礼,然而旁边薛玥已经跪了下去,她怕再加重薛玥的紧张,干脆也跟着跪下行拜礼。
“嗯。都起来。”皇帝把圆木往薛瑜这边踢了踢,“去扎你的马步。”他转向站起来有些拘谨的薛玥,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你来做什么?”
薛瑜摆好姿势,被旁边站着的禁军统领薛勇把圆木放在膝上,分神去听两人对话,听见皇帝开口,严重怀疑皇帝已经忘了女儿叫什么。
薛玥眼神往薛瑜这边飘了一下,很快垂下望着地面,“儿随兄长前来,恐陛下远行不适,特来看望。”
难为她能这么快找到一个借口。薛瑜刚要开口,就被皇帝扫了一眼,皇帝背着手绕着薛玥转了一圈,“很远?”
薛玥低着头,“儿从不曾见过如此远的路。”
“那就多走走。”皇帝离开她身边,站到薛瑜面前,“做兄长的,既然带了妹妹出来,就得担起担子。”
薛瑜点头,“是,陛下放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薛玥被常修引到一边树荫下坐下,薛瑜扎着马步感觉又累又渴,没多久皇帝也半蹲下来,摆出马步的姿势和她大眼瞪小眼,她连皇帝走了请常修倒杯水的心思都只能歇了。
“陛下,请喝水。”
全靠意志坚持的最后一段时间里,薛瑜猛地听见一个声音。她回神望过去,常修跟在薛玥旁边,薛玥正把杯子递到皇帝面前,皇帝没说什么,拿起来喝了。轮到薛瑜时却是没办法拿杯子,手还要用力托着圆木,不然腿就得压废了。
薛玥端着杯子凑到薛瑜唇边,“阿兄,喝水。”
薛瑜感激地对她笑了一下,低头啜饮。杯子里水不多,常修一直跟着皇帝,自然知道虽然能喝水,但也不能太多,很快带着薛玥离开。不知是不是错觉,薛瑜总觉得对面的皇帝眼里有一丝不满。
结束今天的日常,薛瑜本以为还会被皇帝拉着对练,却被早早放走了。
皇帝的原话是“都是积年累月练出来的,临阵磨枪像什么样子,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薛瑜对几天后即将到来的几种比武心态良好,对自己的武力有自知之明,估计就是一日游的水平,的确临时练习不会有变化,兴致勃勃地问了常修位置,由常淮引路,带着薛玥往被安排在行宫角落和库房在一处的将作监中校署令住处走去。
到行宫的第一天都是自由活动修整,一路上薛瑜看见了不少出来四处走走看看的生人。
贵女们手执团扇半遮脸与同伴说笑,少年郎们有的背着弓牵着狗,提前往隆山里扎去,也有的拿了长颈壶出来玩投壶,引来不少关注。
行宫围场不仅是作为行宫建在隆山脚下,更多的是用来练兵养马,经历过战乱,前朝建的珍禽异兽和名果奇花的观赏楼阁几乎全部消失,如今多了些热闹人声,倒让薛瑜有些想知道当年还是前朝行宫时的模样了。
由于仓库地处偏远,正好路上经过明日演武校场,薛瑜带着薛玥先去认了明天要去的女宾席,校场旁边起了半弧形的高台,上搭彩棚,由中间分开,男女宾分席而坐,薛玥没有母亲在身边,两个跟来的妃子又指望不上,只能让她自己多多注意。
校场下成伍的兵士逐一走过,做最后的检查。薛玥记下了路,晃了晃薛瑜的手臂,“耽误阿兄做事了,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薛瑜本还想重复一遍,见薛玥坚持,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过分忧心,也不再多言,直奔将作监所在。
姜中校署令并不在住处,而在旁边的库房中。薛瑜到时他正和旁边人拿起材料说着什么,让人不禁为出来公费旅游还得继续加班的倒霉官职鞠一把泪。
“臣拜见殿下。”姜署令听见常淮的轻咳回头,立刻停了手上的事迎过来,“马车已经拆了一架,臣清点了工具,殿下现在过去吗?这位是……”他不认得薛玥,但也看出身份非凡。
“这是公主。”薛瑜对姜署令的毕恭毕敬有些不适应,简单介绍了一句转入正题,“我看你刚刚拿的像是马镫,围场应该是有打造马镫的冶炼高炉的吧?”
“臣拜见三殿下与公主殿下。”姜署令再次施礼,闻言脸上有些尴尬,“有是有,但……不大常开。不知殿下想如何做,臣为殿下效劳。”
三皇子弄出印刷的事,整个将作监都一清二楚。但说到底是因为聪明敏思,而非技艺超凡,他可不想让三皇子动手出了事情,闹得自己丢官。
薛瑜扫他一眼,“在哪里?带我去看看。铜铁等仓库可有准备?”
“有的有的。”姜署令听出她话里的不悦,擦着汗小跑着出来引路。
库房已经建在了行宫角落,而工坊建得更远些,薛瑜进门时还看得到上面摆着的几个没做完的皮带笼套,看上去是和马镫或是马缰配套的。整个工坊有些冷清,薛瑜皱了皱眉,“原本的匠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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