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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页
    一路走到正厅,却始终有人尝试在拦,颜漫隐约有些预感,加快步伐,推开了大门。
    陌生而又并不陌生的女声传出:“我能上来看看吗?”
    门砰地一声推开,那女人惊诧地停住脚步,站在楼梯向下看。
    二楼,站着同样惊诧的颜文栋:“……漫漫?”
    她像是被什么按在了原地,只觉得有无数压力沿着胸腔和背脊向下沉,她走不动路,耳边开始嗡鸣,思绪被人切断,甚至发不出声音。
    心一瞬间凉透。
    颜文栋表情复杂,尝试着再次叫她:“漫漫?”
    “别叫我,”她潜意识猛地后退一步,摇了摇头,“我觉得好恶心。”
    ……
    “不是你想的那样,”颜文栋说,“我只是回来拿个东西,刚好她在车上——”
    “所以呢?所以她就进家门了?所以她还能上这道楼梯?下一步呢?下一步是什么?”颜漫问,“是住进主卧,成为女主人吗?”
    她说:“是吗?”
    这么大的房子,荡出死寂一般的回音。
    那女人也有些意外,开口解释:“抱歉,我并不知道你母亲原本住在二楼,我只是想……”
    颜漫没听她在说什么,也并不在乎,她只觉得有什么十分晃眼,走近去看。
    那女人胸口处,是一枚红宝石的胸针。
    她曾见过的,一年前,在颜文栋的书桌上,这枚胸针就摆在他手边,那会儿她只是多看了两眼,并未细想,还以为他或许是给妈妈买的。
    好荒唐,太荒唐了。
    她不敢细想,但还是忍不住指着那枚胸针,难以置信地问:“你们一年前就认识了,是吗?”
    她近乎执拗地,再度重复一遍。
    “一年前,你们已经在发展,恋人的关系了。”
    没人回答她,但此刻的无声,代表默认。
    四年已经很短,何况,他还提前了一年。
    会有人刚认识就买胸针给对方吗?而事件的开始,又是在哪一天?
    妈妈为这个家所做的一切,到底值得吗?
    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颤抖,看向颜文栋:“所以,妈妈走的第三年,你就已经想找人取代她了?”
    现实猛然袭击向她,如同带着能够摧毁一切的力量。
    几个月之前,争执时分,她竟然还天真地以为那只是他新结识的、待发展的女伴,在此刻才知道,原来一年之前,他就早已瞒着所有人,开始了自己的游离。
    现实没给她缓冲的机会,没有任何准备和铺垫,她在这一刻被撞得粉身碎骨,连同着某部分世界观也轰隆隆地倾颓。
    “颜漫,”颜文栋终于开口,“你妈妈已经去世四年了,她生前和走后三年,我都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我知道你对你妈妈的爱,后来你不允许任何人再上二楼、不让人去她的房间,我都理解,也同意。”
    他皱起眉:“但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你在质问谁?难道你要我一辈子都不再娶吗?”
    “不可以吗?”颜漫忍住哭腔,指尖死死陷进肉里,她闭上眼,眼泪就开始决堤,“妈妈为你付出了自己的一生,她放弃了自己最爱的舞台剧,在人生最好的年华为你生了四个孩子,在走之前,她甚至都没能完成自己的梦想。”
    她终于忍不住,崩溃地抽噎起来:“哪怕你一辈子都不再娶呢?”
    “如果走的是你,她会这样吗?如果你为这个家付出了一生最后离开,她一定不会这样对你。”
    “你想要你的人生,那她的人生呢?她被上天拿走的人生,谁能还给她?”
    “哪怕你这辈子谁也不爱就只记得她,又有什么不可以?”
    要她怎么去接受?一辈子几乎都耗在这个家庭的母亲,在短短几年就会被人取代,家里有了新的女主人,慢慢地,提起颜夫人,大家会心照不宣地想起另一个名字,所有人都会毫无负担地、理所当然地忘记她。
    然后她存在的痕迹,就这样残忍地,被最爱的人抹去。
    “她是那么温柔的人,连生气都不会大声说话,她从来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什么,如果我不为她要,那她就什么都没了……”
    颜漫闭上眼,脸颊上都是干掉的泪痕,“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颜文栋:“我也没有对不起她。”
    她一字一顿:“你选择遗忘她,就是对她最大的背叛。”
    “我当然干涉不了你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大学毕业那天说要给我介绍个阿姨,我不同意也无法让你收回成命,我和你吵架你以为我是在闹脾气,你怎么会觉得自己做错了呢?你觉得自己悼念亡妻三年,已经是对她莫大的恩赐了,是吗?”
    “她没有对不起你们任何一个人,凭什么要被这么对待?就因为没有人维护她,所以任何人都能取代她吗?”
    颜漫看着女人的胸针,问他:“送胸针的时候,你想过妈妈吗?哪怕只有一秒,你会想如果妈妈还在,这件东西,原本是应该属于她的吗?”
    她想知道回答,但大概率,那是她无法接受的答案。
    妈妈对她的意义无可比拟,是她活到现在,绝对、绝对无法退让的一切。
    颜漫转身:“你可以娶任何人,但我不会再回这个家了。”
    “我不会接受除我妈以外的,任何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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