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不说话了,沉默了片刻才道:是审刑院的人。
云畔一惊,什么?怎么又是审刑院的人?
她心里焦急,急得脸也红来,他忙来宽慰她,说没事,朝堂之上总有意见相左的时候,官家给下马威也不是一回两回,应付过去就好。
可是她捏着帕子忧心忡忡,审刑院是直属官家管辖的,最近频繁调动他们,瞧着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她是个聪的姑娘,自嫁给他之后,开始慢慢懂得官场上的种种。对付殿前司和侍卫司的指挥使,动用了审刑院,确实不是什么好事。但该来的总会来,这个时节,谁家门前不是一片腥风血雨。
他顺势拉她在身旁坐下,以前总觉得她还小,不愿意让她『操』心朝中的事。但她如今日渐成熟,撑得公爵府家主母的名头了,有些事越不和她说,她心里便越着急,再不是糊弄两句,就能糊弄过去的了。
今日朝堂上,有人弹劾哥纠结党羽、以权谋私。官家听信,下令理寺穷治。所谓的穷治,就是从重、从快、从严,差将哥押赴进理寺了。他垂着眼睫,语调缓慢地说,和哥牵扯甚多,难免要受波及,且又言替他开脱了几句,官家震怒,下令审刑院盘查,先前的排场,不是护送,是押送。不过你不必担心,这件事虽会有些曲折,但于来说未必是坏事。如今朝中局势诡谲,暂且看不清官家心中所想,朝堂上渐次有臣僚开始依附哥和三哥,这件事官家已经道了。
云畔心头忐忑来,惶然问他:那么公爷呢?可有人依附公爷?
他摇了摇头,上京人人道与陈国公交好,哪里会有人来依附。那种场面上的热闹,最后抵落个结党营私的罪名,能置身事外,也亏得这两年的经营。是上次同你说的话,你要记在心上,倘或咱们被迫需要分开一段时间,你就在家好好照顾阿娘和祖母,不必担心。
云畔听他说完,立时白了脸。她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上次要她他到春暖花开时,这句话一直令她耿耿于怀。本以可能是一时的玩笑,结果今天又提,看来朝中的这片暗涌着实波及了他,接下来怕是会有一段十分艰辛的路要走。
可以拒绝么?好像不能够。这一瞬有种生离死别似的情绪笼罩在心头,再转念想想,他万事都有把握,总不会错的,自己要好好替他守住这个家,这场风雨过后,就会否极泰来的。
云畔深吸了口气,家里一切有,会照顾好长辈和妹妹,可是也不能不担心你。公爷在外,一定要多加小心,们既结成夫妻,就要一辈子在一。分开一时一刻尚可以,分开十天半个月也可以忍受,但若是再长就要生气了。
她说到最后,那种孩子气的恫吓,竟有些可爱的味道。
他失笑,你就要生气了么那想想办法,尽量不惹你生气。
她怨怼地看了他一眼,是说真的,你不要同嬉皮笑脸。
他愣了下,看来果真生气了,便放下了脸上笑意,一本正经说:是怕你忧愁现在你总该看来,什么姨丈和姨母后悔将梅娘子许给了。梅娘子软弱,支撑不魏国公府的门头,你能,你比她坚强,可越是如此,越是觉得对不你。
坚强的人,由来要比软弱的人承受更多,命运不公么?也许吧!但云畔并不因此怨恨,因她得到的也比别人多。
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日朝堂上还会有晤对么?日审刑院的人不会再送你回来了吧?让辟邪和辟寒都跟着你想了想道,对了,把长松也一并带上,倘或晚归,立刻发人回来告诉,免得担心。
他颔首,略斟酌了下道:若是不见回来,也没有派人会你,你心里要有数,不必找,命人看守好门户,第二日去找姨丈,他自会想办法护你周全的。
他这样郑重地叮嘱,看上去绝不是在趣。云畔心头急跳,但道事到临头,追问再多也没有用,便沉重地点了点头,哑声道:该是劫难,受着,可你一定要小心,着你回来。
第87章 第87章敕天之命,晓谕天下。
他说好, 嘴上应着,底却微叹,自己只把浮于表面的一层寒霜扫开, 却没有让她知道,冰冻三尺的地表下,有些地已经开始龟裂。
官家近来身子不好,入冬之后连着了几回烧,有一次甚至谵语连连,吓太后下令紧守宫门, 把一向不怎么动用的缇骑都调遣了过来。
纵是到了那样紧急的关头, 皇位传继给谁,禁中也没有布诏令。这样看来,官家活着的年月里,这件事是没有决断了,诏书最后也只能作为遗诏的形式出现, 如此一来, 有的人等及,有的人便等不及。
山雨欲来之,狂风横扫整个上京,四拉锯,作为看似最弱的一, 通常有可能最先被淘汰。既如此,何必在这场『乱』战中损耗自己, 也许退后一步, 反倒是保全实力的良。
只是越到关键时刻,越不能掉以轻,他里的想法暂且不能告诉她, 只有先委屈她一阵子。但他的小妻子很惶恐,惴惴不安地伴在他身边,连半夜里都会下意识伸手触『摸』他,确定他在身边,才又重新睡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