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畔听了,微微怔愣了一下,心里暗想果是这样,人的际遇好像早就替你安排好了,走一程,有一程的机缘,不知在什候,就遇见影响你一生的人了。
我那唤你使君,如今回头想想,是好奇怪。
他还同她打趣,好在罗敷未嫁,使君也未娶,要是就此错过了,可能一辈子都遇不上了。
遇不上倒也不会,如果你与梅表姐的婚事没有解除,还是能遇上的。她笑说,候姨母会替我引荐,这位是梅姐夫魏国公,这位是表妹江云畔。
他听了有些骇然,万一她嫁了向序,那舒国公夫人的介绍,是不是会变成这是你妹婿李臣简?
他好像吓自己了,脸上变了神『色』,云畔想得不深,单觉得这个笑话有趣罢了。
结果他闷声歪一旁不说话了,云畔也不疑有他,让使把食几撤下去,自己起身重新盥手,接过檎丹呈上来的玳瑁刷牙子刷了牙,好半晌都没见他吭声,不由回身望了望他。
他好像不兴了,不兴当然要做在脸上,否则她哪里看得出来。她叼牙刷子,歪脑袋叫了声公爷,他愈发转过头,不看她了。
这个人,好好的怎闹起扭来?忙草草刷完了牙过去看他,左唤一声公爷,右唤一声郎君,他就是不理她。她没办法,捧住了他的脸问:怎了?你心里不欢喜了?
他转不开脑袋,但可以调开视线,含糊地说:没有,我是想起一些公务。
想起公务哪里是这样的动作和神情,做了几个月夫妻,难道还看不出来!
我说你是梅姐夫,惹得你不兴了?
他说不是,哪里好意思把心里话说出来,说自己无端想起自己不娶她,向序也许会娶她,候就是罗敷自有夫,使君自有『妇』,自己设身处地一思忖,竟觉得可怕。
唉,大概因为是天太冷,冻坏了脑子,这种患得患失的心境持续了半个月,本以为慢慢会有所缓解,然而并没有。
可惜不能同她说,夫『妇』之间也并不是什话都能开诚布公的。
他伸出手臂,紧紧抱住她,闭上眼睛嗅她的香气,喃喃说:以后不要晚归,我有些担心。
云畔起先还和他说笑,听他这样说,心下忽地一软,我是和惠存一起出去的。
可这并没有让他感觉放心,惠存还是个孩子,万一出了什纰漏,有她来依靠你,你无法依靠她。
这就是做嫂子的难处,虽然比惠存大了几个月,但和小姑子在一起,她就是半个长辈。
那我往后,再也不会随意出上京了,若是再有今天这样的事,我让人去知会你,听你的指派,好不好?
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这样的倒霉事,还会有下次吗?
云畔讪笑了下,抱他的胳膊偎在他肩头,心下还在庆幸,总算自己找见的良人本得,不会让自己受这样的惊涛骇浪。
一个子,还是愿意过静好的人生,谁不愿意无事闲坐,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
第二日,照例送李臣简上了朝,云畔便去柴房看那个被押的通房。
没想今日惠存比她去得还早,她赶的候,她撑腰,已大马金刀站在了柴房前。
徐香凝嘤嘤地哭,边上年幼的使也不知怎安慰她,一径知道给她擦眼泪,擦得眼下泛红。
惠存显然烦躁得,气道:我生平最烦你们这种妾室,文不成武不就,唯独比人多了两滴泪。遇事先哭上一哭,要能挤出眼泪来,男人就被你们哄得团团转了。
徐香凝并不理会她说什,继续旁若无人地抽泣呜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与人做通房、做小妾、做外室,都是这样下场,懂不懂?惠存气得转身看云畔,阿嫂,她哭了一早上,我心烦得,不如一刀杀了算了。
云畔愕然看她,徐香凝自然也吓了,惶然抬起眼道:杀了我,一尸两命,就算你是郡主,背了人命官司也吃罪不起。
惠存冷笑了一声,我在自己府里杀了你,外人哪里会知道?候挖个坑把你填了,你以为耿方直会替你申冤?
徐香凝捧住了自己的肚子,煌煌帝都,天子脚下
天子是我阿叔,你不知道吗?惠存厌弃地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有本事就让耿方直娶人,自己没能耐,会靠肚子抢人,叫人看不起。
可徐香凝根本不在乎,一口咬定了,三公子是喜欢我,爱我的,是碍于父母之命,不得不娶一位贵,其实比起我,郡主让人可怜。
这回连云畔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板脸道:够了,像这为了前程能把心上人送处去的汉子,没什叫人艳羡的。他既喜欢你、爱你,我们这头也愿意成你们,过会儿就送你回节使府,让你不必与你那三郎离,也就是了。
徐香凝犹豫了,就这简单?送我回节使府?不会要了我孩子的命?
惠存瞥了她一眼,我要你孩子的命做什?为了一个耿方直,害得自己手上沾染一条人命,不值得。
徐香凝这才止住了哭,使又来给她擦眼泪,被她推开了,冷静下来考虑了前因后果,忽然转变了态度,哀声道:君,先前是我糊涂了,君明明是个好人,我怎把君想得那样凶狠,都是我一瞎了心。过两日君就要过门了,反君已知道了实情,候我虔心给君奉茶,请君容我和孩子一个立足之地,将来我也会仔细侍奉君左右,绝不争风吃醋,惹君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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