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习惯将手臂押在褥上,就算再冷的时节也是蓄势待发的模,免弄得肩背受寒。云畔『摸』见他指尖微凉,把他的臂膀带进窝里来,支起身替他拥起背后的褥,两个人紧紧包裹着,在黑暗中眈眈对望。
好半晌他才嗯了声,楚国这人生多疑,脾气也乖张,有一次战马受惊摔落下马背,一直怀疑是有人存心暗害他。或许最后查着查着,怀疑到了头上,所以趁视察息州军时,命人放了冷箭。那阵子全军正『操』练,放箭的生兵一口咬定『射』偏了,但背后追查下来,发现他早年在天德军呆,和李禹简未必没有交集。
那这件事没有继续深挖下去么?
他说没有,点到即止,心中有数便够了,倘或继续追究,仇怨就放到了明面上。这个时局下,小忍则『乱』大谋,况且没有真凭实据,只好暂且按捺。
她听后唏嘘已,祖母和母亲知道么?
没有让她们知道。他说,场面上还应酬,万一心里有了芥蒂,一留神显『露』出来,倒让人有了防备。
没有告诉家里长辈,只告诉她,原是对她的信任。云畔觉得自己好像一点点能够走进他心里了,或者夫妻之间相处,就是靠着这慢慢地渗透,慢慢变得密可分。
窝里的手终于暖和起来,云畔叮嘱他:总搁在外头,背上受了寒,咳疾发起来更厉害。家里像军中,那么多的护院夜巡,你可以放心的。说完又突发奇想,你做个大『毛』的坎肩吧,夜里穿着睡。
他听了觉得扭,那多难受!
难受也比受凉好呀。她一本正经说,多穿两日,习惯了就好了。
他说,方便。
怎么方便呢,胳膊还能在外面
可是没等她说完,他就把她压在了身下,低头绵绵吻她的唇,这的时候,方便。
这男人,总是前后转变惊人。先前是看着病怏怏的么,时还咳嗽,但做他所谓的喜欢的事时,却又换了个人似的。
成婚这么久,她有时觉得自己能看透他,有时又觉得能。他宦海沉浮多年,习惯将自己包裹起来,明明那么温柔的人,却心念坚定,可转圜。独独只有这个时候少年般热血冲动,执拗地想带她欢愉。
云畔便觉得心疼他,没来由地心疼,即便他已经足够强大,她的心里也还是涌动着一种炙热的情感,唯恐自己够包容他,跟上他的步伐。
他取悦她,贴着她的耳朵嗡哝问:这好么?
云畔闭着眼睛嗯了声,甚好。
反正就是怎么好,怎么欢喜,白天端方的两个人,只有在这时才放肆纠缠,像两株难舍难分的藤蔓。
因为昨夜累,早晨云畔实在睁开眼睛,下得床,只好『迷』『迷』糊糊叮嘱他:爷自己出门今日能送你了。
他上来亲亲她的额角,你接着睡。
她睡得热腾腾,脸上起了红霞。闭着眼感觉内室的烛火移出去,城里的鸡叫了一遍,她裹着子,重又坠进了梦里。
这一觉睡得好深,是檎丹进来唤她,她能一直睡下去。
这算是做媳『妇』以来头一回晚起,好在没有误了请安的时辰。待去茂园用了早饭,云畔又送王妃回寻春,路上王妃提起了昨天的事,有意询问她:祖母是果真把安容留下,你心里有什么打算?
云畔淡淡笑了笑,母亲的看法呢?
王妃坐在圈椅里,垂着眼睫道:这的门第,父兄是官员,瞧并合适。
是啊,曹家家主好歹是从六品,把人家的女儿留在府里,名分怎么算?其实依着王妃的想法,妾室必能纳官宦家的女儿,妾就得有个相称得的出身,或是小门小户,或是家中女使里头挑选,弄个父兄是官的,那将来妻妾之争发起来,就是家宅太平的祸根。
无奈太夫人的眼界颇高,她从来就没想委屈自己的孙子,即便是妾,也能辱没了魏国的身份。
云畔和这位婆母倒能说上真心话,温声道:母亲,纳妾的事,早前已经和爷说了,爷暂且没有这个意思,且也说了,大哥哥长子刚夭折,这风口浪尖上的,咱们必急于这个时候孩子。
王妃颔首,也知道忌浮,你瞧他昨晚上在祖母跟前的做派,还能明白他的心思吗。只是祖母的脾气执拗得很,是曹家也有这份心,那两下里一拍即合,可就麻烦了。
云畔解,她们也是体面的人家,倒愿意让女儿人做妾么?
王妃淡淡一笑,体面的人家?再体面能体面得国府?她家那位家主,已经了十来年的判官,看着是再也没有升迁的机会了,女儿大抵也是嫁小吏,嫁富户的,这么一想还是入国府的好,将来对父兄也是个帮衬。
云畔缓缓点头,其实心里觉得父母疼爱女儿,总舍得让女儿去人做妾的。但万事也讲个例外,后来没两日,曹家母女又登了门,可巧那日太夫人和王妃去道观进香了,云畔因等李臣简回来,并没有陪同前往。
门上仆『妇』呈报说判官夫人来了,云畔抬起眼问:是她独个儿来的,还是带着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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