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畔并执着,说也好,让平常侍奉他衣的过去伺候,自己仍旧回矮桌前,将熟水滤出来倒进杯盏里,静静等着他回来。
午后的风轻轻吹,竹帘檐下摇动,日光透过细密的间隙,地上投下一棱一棱的光影。
他很快便回来了,换了衣裳洗了脸,一扫疲倦,她对面坐下来。
她牵袖往前推了推,尝尝?
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奇楠混着橘红的奇异香味。
她曼声道:《素问四气调神论》中说春夏养阳,这个时候调养起来,等日后凉,公爷的咳疾发作起来,就会那么利害了。
他听了浅浅『露』出一点笑,让夫人费心了,过这饮子,恐怕得过日才能再喝了。今日朝堂上,官家又有兵马调动,我之前管辖的息州厢军,要抽调三成划入卢龙军,我明日就得启程去息州,这一去恐怕要来日。
云畔听了,微微一怔,要将息州厢军划入卢龙军?卢龙军三位国公率领的
她很聪明,已经悟出了兵权多番调动背后的原因。三位国公官家一个都信任,幽州离上京很近,卢龙军壮大起来,就能与侍卫司、殿前司、德军庭抗礼,论哪一方有异动,卢龙军都能最快的速度进京勤王。
李臣简脸上依旧淡淡的,垂着眼,为各自杯中添上熟水,低声说:我心里有数,夫人必担心。
只要有他这一句,云畔就觉得自己确实需要瞎『操』心的了。
男人宦海沉浮,朝中风向随时会变,真要去担心,那这辈子都得战战兢兢中度过。官家有他的平衡之道,当臣子的安守常之余,未必没有自己的退路和对策。李臣简个心中有丘壑的人,他会同你交代多,因为多说无益,他只要让她放轻松心,照样过她恬静的闺中岁月,自己外应付,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回头我替公爷收拾换洗的衣裳。云畔怅然说,顿了顿又问,骑马乘车呢?这么的路,马背上颠簸只怕身子受住。
他闻言一笑,我这身子并像外人谣传的那么弱,夫人应当知道的。说罢又觉得自己轻浮了,忙又了脸『色』,盛夏时没有那么严重,得等入了秋,旧疾才会慢慢浮现出来。
云畔面嫩得很,听他隐约打趣,脸上就浮起红云来。只想让他暗地里笑,讪讪低下了头,好半晌才道:带上辟邪和辟寒,有他们贴身照顾,公爷外也滋润些。
他道好,我息州任了五年团练使,那里一应都现成的。
她嗯了声,又道:要来日呢,一下子去那么久
新婚没满一个月,这一去倒要去日,他她微微叹惋的语气里发现了一点舍,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温暖。前好像来没有这样过,虽说母亲他每次出门前也千叮咛万嘱咐,但那时少年侠气,跃马扬鞭说走就走,似乎并没有多眷恋。如今成了亲,有了家累,也许这家累里仅仅只多了这么一位年轻的夫人,也让人有些放下,甚至生出一点惜别之情来。
然而便表达,也知怎么表达,他转过头看向窗外,檐下日光大盛,假山都白得反光,他说:日一下子就过去了,这期间夫人可上舒国公府瞧瞧梅娘子,父亲的新邸也得筹建,你上京,或许比我息州轻省。
倒也,云畔笑起来,我好像每日都很忙,铺子已经打发人修缮了,五间门面呢,光刷墙就要好日。
她笑的时候,给人一种外安定和舒称的感觉,小小了梨涡,弯弯的眉眼,他心里的阴霾也跟着散了一半,温声道:息州最出名的就石青和石绿,到时候我命人采买些,给你带回来。
她说好,想了想又道:橘红得常饮,回头我包上一包给辟邪带着,外头煎熟水方便,就和麦冬一起泡茶喝吧,滋味儿虽寡淡些,有『药』『性』就成了。
后来她替他收拾要带出门的东西,衣裳到鞋子一应都准备得很妥帖,甚至多预备了双足衣和两顶发冠。
辟邪大包小包地将包袱放上马背,心想这就成婚后出远门的待遇啊,有位夫人仔细帮着料理,临行送到阀阅底下,再三再四地叮嘱他们,一定要照顾好公爷。
李臣简翻身上马,深深看了她一眼,她仰着脸望着他,那清澈的眼波里倒映出他的身影他笑了笑,回去吧!看多了免生出儿女情,便毅然拔转马头,扬鞭往直道上去了。
云畔目送他走远,这炎热的气,地面热浪席卷,空气扭曲着,『荡』漾着,人像走火堆上似的。
息州离上京有两百里远呢她喃喃地说。
小夫妻离总免生出愁绪,姚嬷嬷笑道:一路上有好些茶寮,有驿站,公爷累了自会歇息的,夫人必担心。
云畔难为情地笑了笑,我多虑了。方转身返回府门内。
送走了人,茫然也知该做些什么,呆坐了好半晌才想起来,爹爹的事该去知会姨母一声。聘礼让柳氏预备,知又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家中实没一个当事的人,终究得自己过问。
只如今出了阁,一举一动都得问过婆母和祖母的意,便上茂园去,再请她们的示下。
李臣简出发前,来园子里请过安,两位辈念着他们小夫妻依依惜别有很多要说,因此并未出来相送。送虽没送,但也朝外张望着,见云畔到了廊下,王妃便站起身问:忌浮出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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