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这句话,一切便有了根底,就像上回在幽州初遇他,即便隔着一道垂帘,让人感到敦实靠。如今更以大光明倚仗他,背靠大树好乘凉,果然是件令人愉悦的事啊。
云畔含着笑望向窗外,马车笃笃,一路向舒国公府进发,两柱香时候便到了府门上。
姨丈姨母及爹爹接了信儿,已经在门外等着了,见他们下车,一个个都扬了笑脸。
李臣简和云畔一一向他们礼,姨母拉了云畔的,再三地仔细端详,笑道:我的巳巳,见着成了大人,你阿娘在天上看着不知多喜欢。一面招呼着,快,别在外头站着了,天儿多热的,快进歇歇。
一人便都移进了前厅,后头担着回门礼的小厮将担子抬了进。
男人们坐在一饮茶说话的时候,明夫人拉着云畔挪到了东边的小花厅里,娘两个在席垫上坐定,明夫人切切地问:郎子待你如呀?相处了这两日,总对他的为人有些了解了吧?
云畔抿唇笑了笑,他是端方君子,人品贵重,对我没有什么不好的。
明夫人松了气,剩下便是女人的私房话了,压着嗓子问:郎子温存啊?那上头和谐么?
又是这样的问题,虽说是姨母对的关怀,实在叫人难为得很。是又不能不答,便腼腆地低下头,绞着指说是,公爷很温存,一应都好,请姨母放心。
明夫人瞧那小模样,就知道小夫妻确实好得很,当下掩嘴囫囵笑道:早前说他身子弱,其实我心里还有些担忧呢,第二日接到府上送的喜帖,我就晓得是我杞人忧天了。
云畔终是小媳『妇』,说这种房中事就扭捏得很,东拉西扯又闲谈了几句,问姨母,表姐在滋兰苑么?知道我今日回么?
明夫人道:三朝回门,是知道的。只是这丫头不知怎么的,竟像着了魔,这三日干脆连院子都不出了。那日原想带念姿让认识的,却死活不肯开门,把我闹了个没脸。
云畔了,总觉得不大对劲,我瞧瞧阿姐吧!说罢从小花厅辞出,顺着木廊往滋兰苑了。
第34章 第34章逢人不说人间事,便是人
回去途中, 坐在车内,即便只有两,他也没有追问太后她交代了什么。
云畔悄悄觑他, 他垂眼睫,不知在思忖什么。他常有这样时候,过分安静,仿佛俗纷扰都和他无关似。
他是个看去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欲望,可是身在其位, 怎么可能没有欲望。她只是看不透他, 他也不会轻易向展示内心所想,他喜怒,他爱恨,都掩藏在那张温和笑脸之后。冷静极致,甚至有些悲观, 行儒雅之事, 做最坏打算,这就是相处两日下来,云畔对他为一点了解。
轻轻舒了口气,如自己不说,想必他也不会问, 这么下去倒不好,真要生嫌隙了。
是她轻轻挪动了一下, 问:公爷, 可想知道太后和我说了些什么?
他目光清冽如水,如夫愿意,自会我说。
她反倒沉默下来, 忖了忖道:公爷想必早就料了,官家六辔在,自有掌控全局段。我只有一句话,请公爷独善其身,毕竟内宅里风云,公爷不知道,随口一句笑谈,保不住了家枕边耳里,就是另一番滋味。时候君赴深渊我青云,反毁了公爷道行,所以慎之又慎,不与共谋,就是最好自保段。
她不紧不慢说,他在她笃定语气里温柔了眉眼。
一个深闺中不问事姑娘,能有这样见解,令他感意外。
他也想试她一试,便道:若面共谋大事,私下向禁中透『露』,说是否能够铲除对,黄雀在后?
云畔牵了下唇角,不,黄雀在后,一定是那个不曾参与。设下圈套让往里头钻,自以为聪明,其实自己早已湿了鞋,禁中宁肯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个,最后反倒自毁城。所以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明智之举,出头冒尖不如韫匵藏珠,逢不说间事,便是间无事说腼腆地笑了笑,我这点浅见,让公爷见笑了。
他却慢慢摇头,说得很对,自从得知官家欲在我们三之中挑选,我也是能避则避,不想趟进浑水里,可是身处风口浪尖,很多时候身不由己。我原想,这样心境恐怕夫不能理解,如今听这么说,我心里很欢喜,日后不必担心结交不善闺阁朋友,也不担心和掏心掏肺,将府里事说与外听了。
哦,原来他娶个亲,暗里也曾为这些事发愁。想必是觉得爹爹在朝中糊里糊涂混日,所生女儿也是那样散漫随『性』,冥顽不灵吧!
云畔带一点骄矜神情,别开了脸。对面望她,安静地笑,在他眼里女孩是应当有些小脾气,不高兴了,在亲近面前做一做脸,愁绪不会在心头盘桓太久,生完了气,便风过无痕了。
马蹄笃笃叩击石板路,顶马颈铃铛啷啷地响动,震『荡』出一个热闹红尘。只是外面渐渐变了天,早晨出门时候日光万里,回府途中眼见西边天幕堆叠起了云头,空中出现了奇异景象,一半明媚,一半阴暗。
好在辟邪马车赶得急,前脚刚进府门,后脚便电闪雷鸣,隆隆下起大雨来。
云畔大衣大带走得慢了些,落几滴,她扬袖遮挡,躲檐下笑说好险,再慢一步,我钿钗礼衣就淋湿了说一抹脸,斜红处粘珍珠躺在了掌心,她啊了声,这个也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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