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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顶忽然响起了雷声,老天爷大概还嫌这场动『荡』不够热闹,转眼之间大雨倾盆而下。这时候什么也顾不上了,提起裙子朝家跑去,开国侯府亦是大门紧闭,门庭并不见有什么损毁,只不知道后院怎么样了。
    檎丹上前扣动门环,却迟迟不见有人来应,她心里发急,便扒着门缝大喊开门。
    好半天才有一个小厮下了门闩,探出脑袋恶声恶气道:本府没有收留灾民的地方,上别家去,去去去!说着就要关门。
    檎丹气不打一处来,骂道:瞎了眼的杀才,睁开你的眼睛瞧瞧,是府上小娘子回来了,还不开门!
    结果那个小厮咆哮般吼了回来:后院损毁,小娘子被掉下的房梁砸死了,府里正准备装棺呢!你们再敢胡说八道,立时叫人把你们绑起来打死,还不快走!
    云畔脑子里嗡然一声,实在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站在这里,怎么就被房梁砸死了。
    细打量这小厮,脸生得很,从来没见过,云畔问:原来门上听差的人呢?
    那小厮翻着眼说:什么原来不原来,这府门一向是我把守,你们想来糊弄?
    檎丹是秀才遇到了兵,气得脸『色』铁青,跺脚说:混账东西,等回头弄清了原委,非打折你的腿不可!柳娘呢,叫柳娘出来辨认,一认就知道了。
    可是这小厮不买账,啐道:你们是什么东西,府里的人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柳娘这会儿都哭死过去了,哪有闲情搭理你们。你们走不走?再不走我可叫人来了。
    檎丹不死心,卷柏呢?叫他来!
    府里没有叫卷柏的。
    潘嬷嬷呢?
    也没有什么潘嬷嬷。
    路似乎都被堵死了,云畔从来没想过,居然还有进不了家门的一天。
    檎丹见理论不清,闷头就要往门里冲,一时从左右奔出五六个生人来,把她架出门槛,推倒在门廊上。
    滚滚滚那小厮凶神恶煞龇牙,轰地一声把大门关了起来。
    云畔怔怔站在那里,忽然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
    披绣院里,西边的屋子塌倒了半边,屋顶『露』出个巨大的窟窿来。大雨如注,万道雨箭倾泻而下,把小娘子的闺房浇淋得水帘洞一样。
    另半边没有损毁的屋子里,柳氏正带着雪畔和两个贴身的仆『妇』翻箱倒柜。书案底,妆台下,首饰匣子里,甚至连绣床都翻遍了,可无论怎么翻找,就是找不到那张奴籍文书。
    她又气又恼,咬着槽牙说:藏到天上去了不成,我就不信,出门赴个繁花宴,还能把籍文带在身上。
    开国侯府在这场地动下,损失不算惨重,不过塌了两个马棚,倒了一排家仆的下处,其余房舍除了披绣院,都还好好的。
    说来真是巧,怎么偏偏披绣院震塌了一角,那个叫木香的女使当时没能跑出屋子,压在底下了。柳氏命人把她刨出来的时候,那张脸真是血肉模糊,可她望着望着,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命仆『妇』给木香换上了云畔的衣服。
    小娘子在地动中丧身了,那么外面自称江云畔的人都是假货,绝不能让她进门。这么多年来柳氏忌惮县主,忌惮那位嫡女,怕的是什么,就是怕她们手上握住的那张字据。有了它,她们想发卖她,都是轻而易举的事。现在云畔回不来,这披绣院就可以任她翻找,只要找到那张文书,一切就能翻篇了。
    有时候她也怨怪自己,怪当初年轻冒进,思虑得没有那么周全。满以为先进了府,接下来一切都好料理,谁知渔阳县主是个捂不热的石头,任她后来想尽办法讨好,也没能把那张籍文骗出来。
    如今自己算在侯府站稳脚跟了,可只要那张籍文还在,自己一辈子都是奴婢,一辈子翻不了身。这回是老天可怜她,给了她一个机会,如果不趁机利用,岂不是辜负了老天的美意!
    雪畔虽也在尽力翻找,但找了半天全是无用功。她掂着几张纸晃了晃,就找见些矾引,还有二十两银票。堂堂的侯府嫡女只有这点身家,说出去也没人信。
    柳氏瞥了她一眼,再找。
    雪畔嘟了嘟嘴,发现自己其实从来都不了解母亲。
    早前她一直觉得阿娘雌懦,仿佛这开国侯府人人都能踩她一脚,县主死后,她还要接着奉承江云畔。可这回,阿娘的做法让她刮目相看,她才知道阿娘一直以来都在扮猪吃老虎,柔弱的外表下,原来藏着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饕餮。
    只是雪畔对她的做法,还有想不明白的地方,拿一个死了的女使冒充她,真的有用吗?万一她投奔相识的府第替她作证,那怎么办?退一万步,她要是去上京找到爹爹,阿娘的计划不是落空了吗?
    柳氏手上一刻也没停,把屉子里的东西抖落了满地,一面道:冒充也只在一时,除非她果真死了,否则瞒不住。我只要这一时,一夜也好,两夜也好她抬起头,唇角浮起一个讥诮的笑,如今满城『乱』成了一锅粥,家家自顾不暇,哪里有人这时候愿意『插』手别人的家务。没人收留她,世家嫡女流落在外几日几夜,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还有她的好处?且不说她会不会遇见强梁被人掳走,就算找见你爹爹,平安回来了,走失几日名声也臭了。可着这幽州地界上问,谁家敢聘这样不明不白的女子?横竖她这一辈子毁了,往后自然没脸拿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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