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坟旧坟一大堆,再加上人迹罕至,自是阴盛阳衰,目前除去顾长汀,无人敢在青陵居住。
仅从这点来看,顾长汀就已经具备鬼见愁的潜质了。
顾大夫常年隐居青陵,与草木鸟兽为伴,生的也是神仙模样,偏偏作风古怪,传闻他医术精妙却乐于见死不救,因此得了个“活人不医”的绰号。沈秋练记得主线剧情中有一段儿,云晴芝曾重伤被送往青陵,掌门夫人魏君兰亲自出面恳求顾长汀出手相救。面对一个大胸细腰的女主角,一个伟光正的主角他妈,顾长汀仍旧无动于衷,结果当然是被策划扔进了反派大军,被玩家和主角一通乱打。
沈秋练当时就觉得策划多少沾点脑瘫,虽然顾长汀有点儿疯批,但这种堪称医闹的剧情除了体现了主角团在道德绑架以外,有任何意义吗?
绷带层层解开,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露出来,几可见内脏,皮肉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跟别处雪白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毕竟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新女性,沈秋练倒不是真的担心男女大防,只是想找个借口让顾长汀莫下毒手,眼下她看开了,也就不逼逼了。
很难想象这么丑陋的疮疤会长在自己身上,沈秋练触目惊心之余,居然有点儿感谢水荆棘。
顾长汀在她指尖戳了个针眼儿放血,又给她喝了碗难喝的汤药,随后烫了把小刀,开始给沈秋练清创。
沈秋练躺在那儿感觉自己像块朽木,顾长汀则是位木雕师父,拿刀在身上又切又刮。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她开始感觉到疼,随着水荆棘的毒被拔除,疼痛感就越来越厉害。
薄如纸片的刀在顾长汀的手指间翻飞,削去腐肉秽物,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抬眸看了眼沈秋练。
少女一张漂亮的脸煞白如纸,整个人好似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偏偏她一声不吭,一动也不动,微有手指攥着垫褥绞拧。
“你还好么?”顾长汀问。
“好个鬼啊。”沈秋练疼得死去活来,又怕自己乱动顾长汀把什么不该切的地方给切了,“你跟我有仇吗?为什么不给我上麻醉!”
顾长汀咳嗽了一声,“忘了。”
“忘了???”沈秋练大吃一惊:“这你也能忘!!!”
“太久不跟活人打交道,忘了很正常。”顾长汀振振有词:“古有关二爷刮骨疗毒,面不改色,你也可以。”
沈秋练无能狂怒:“可我不姓关!!”
“那你姓什么?”
“我姓沈!!”
“姓沈?”顾长汀若有所思道:“朝阳派是有个姓沈的女弟子,据说为了跟魏君兰的女儿争宠把佩剑都折了,该不会是你吧?”
沈秋练:“......”
魏君兰便是掌门夫人,其女自然是云晴芝。
怎么原主的事迹连这位在青陵足不出户的黑心大夫都知道?还知道的挺详细的!
本以为顾长汀臭名远昭,没想到,小丑竟是她自己。BaN
“这么巧?”顾长汀露出诧异之色,后恍然道:“难怪你被伤成也无人问津,魏君兰的女儿承袭其母,可不是什么善茬。”
这几句风凉话将沈秋练掉落山崖前的记忆全都勾了起来。
......
“三师姐你不要杀我!”
云晴芝的这句话撞钟似的在耳畔回荡。
沉积的愤怒犹如火山喷发。
一口口锅,一盆盆脏水,她毫无招架之力,那群人也丝毫不会感到愧疚。
少女俨然已被愤怒转移了注意力,也不再叫痛,看来是关二爷的偏方起了作用,顾长汀扬了一下唇角,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俊俏的黑心大夫正在努力砌她这堵破墙。沈秋练看向顾长汀,这药泥好像有奇效,糊上去后体感温热,仿佛就此长成了身体的一部分,也不那么疼了。
像顾长汀这样的反派,要颜值有颜值,要本事有本事,最终还不得受主角团的欺凌。凭什么?就凭他们是主角团吗?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沈秋练想,她能遇到顾长汀也许不是偶然,没准儿是老天赐给她的机会,要让她四肢健全的回去找那群王八蛋算账!!
念及此,她的眼眸渐渐亮起来。
“你明日便回朝阳派吧。”顾长汀忽道。
“这么急?”沈秋练道:“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么?”顿了顿,她恍然道:“哦,因为你这是神药!”
“倒不是神药。”顾长汀慢悠悠的说:“只是长生土虽能刺激血肉生长,几味药的药性却过烈,若不能找到药引子中和,顶多三日你就会毒发暴毙。”
“...... 三日我就怎么样??”
沈秋练以为自己听错了。
“毒发暴毙。”顾长汀和蔼的复述。
沈秋练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那你为什么不用药引子!”
“这药引子名为七星夜交藤,市面上没得卖,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顾长汀看起来无辜极了:“不过听说朝阳派有,你回去正好替我带几两回来。”
“......听说?”
“我不怎么上你们朝阳山,所以没见过。”顾长汀说。
“......我看你根本就是想利用我去寻找那个什么藤吧!”沈秋练震惊道。
顾长汀一耸肩:“这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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