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陆大人,陆大人怎知小可家住此处,快快快请进!阿娘,这时赵府小公子昔日的武艺师父,我们昔日还是同僚呢?”
这范秦倒是为人很爽直,看到母亲和自家娘子的样子,心中便有了个大概,只是这事情却在这门口道不得,就赶紧往家中迎。
那婆子听到是赵小公子的武师傅,心下就有了计较,面上带了笑:“哎哟,这可真的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快快快,请进,兰儿,快去沏茶来。”
这时期官家重文轻武,家中凡是出了一个举子,那自是光耀明媚的,可是那范母却是经历过战乱的,她更尊重的是武夫,而不是儿子这种只会读书的人。
“伯母客气了,今日也没什么礼品,打扰了。”
范母亲热的挽着素云的胳膊,边走边夸赞道:“陆大人和陆娘子当真的郎才女貌,般配的很。”
素云被范母的这一通变脸惊呆了,但伸手不打笑脸人,称道:“伯母可真会收拾院子,真干净整洁,这雪都不见一粒子。”
不得不说,素云这话可赞到点子上了,这范母年轻时就守寡,一个人做着艰难洗衣打杂的活将这范秦养大,几家子挤在一个小院里艰难度日,顶着众人的冷嘲热讽还要送范秦入学,才有了如今范秦一路高升进了赵府做了夫子。
好容易这两年范秦的月俸还不错,才赁了个小院,安定了下来,她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就是培养了这样的儿子,还有就是她的勤俭节约,如今素云这般赞她,那可是戳中了范母的心窝子。
她顿时抽噎着,热泪盈眶:“好孩子,真是好孩子,你懂伯母的不易,伯母心领了。”
她过的节俭,而卫兰儿虽然生在乡下,因着自己的亲娘和祖母都是强势的,她虽然手头上也做些活,却是个没成算的。、
她初初到了这东京城,便被这繁华给花了眼,花钱也没个成算,今日不过范秦刚刚出门,她便装扮一新要追过去,才被范母给抓住理论了一番。
如今卫兰儿的堂姐,竟然如此了解自己的过往的心酸,范母一向坚强的人也没忍住了泪。
“伯母,如今范夫子这般的能耐,您放宽了心吧,日后会过得越来越好的。”素云便道这范母也是不容易,一个女人带大了儿子还学有成就,在当下这个时代可真的是不容易的。
两人聊的火热,端着托盘送茶的卫兰儿心里却酸溜溜的,觉得又丢人,又难堪,尤其还是她最瞧不上的卫素云面前。
范母却迎上去,接过托盘:“兰儿啊,你看你这堂姐多好,知情达理的,若你能有她一半,我也不用替你们小两口操心了。”
一席话,褒贬不一,将卫兰儿气的脸色青红一片,转身出了这堂屋进了木板搭建的棚子里。
范秦赁的院子极小,比素云家的小了一半有余,只有三间正房,前面的灶房还是临时用了木板子和竹竿类的搭建的,但是范母收拾的极干净,利利落落的,堆了雪的地方,有栅栏看样子是块菜地,菜地和棚子靠边的地方就是鸡窝,两三只母鸡正在啄食。
好一派冰天雪地中的一处温馨的小院。
素云很喜欢范母,卫娘子却做不得这些的,卫老爹也由着她,家里从不养鸡,也不种菜。
喝了盏茶,留了晚饭,素云依依不舍的和范母道别,并说了自家铺子的位置,叫她改日一定去玩,范母也殷切的装了自家种的白崧,非得让素云带去,素云连连推辞,说要去梅花林去玩,范母才罢休。
卫兰儿气的在灶房的棚子里直摔碗,范母回来看到她这做派,心疼极了,捂着心口就嚎,直道被气的心肝疼,范秦赶紧哄了老母亲回房,又好言好语的将卫兰儿也哄回房,自个儿收拾了一片狼藉,才算罢休。
皑皑白雪地里,趁着一眼看不透的红梅林,三五步便是一株红梅,仔细看去梅花上还点缀着晶莹的雪粒子,素云顾不得冷,就在梅林里穿梭着,陆磊迈着从容的步子缓缓跟上,看着一身红衣的素云人比花娇,便觉得这东京城里人人夸赞的红梅也不过如此。
梅林是一处私人的院落,那人孑然一身,身边从不留过客,也不亏待身边的任何人,便是陆磊也仅仅只在他身边呆了几年而已,便也有了今日的地位。
这片红梅是祭奠他心中人而种下的,如今已成了当地的一景。
素云置身在这红梅林里,便只觉得犹如人间仙境,天上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脚下踩的也是雪,身旁红梅的枝干上也有雪,雪中赏景,赏的还是红梅,素云第一次觉得,理解了话本子里说的,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意思。
“真美啊!”她赞叹着,大大的眼睛里透露着欢喜、
“真美!”
“真美!”
陆磊刚刚出声,赞的确是人。
便听得拐角处也有人这般赞叹。
他抬眼望去,雪白的大氅下,那人站在路的尽头,满头花白的头发,被一根木簪固定住,满是沧桑的脸上带着病容,却掩饰不住他周身的气度。
他顾不得前头拐过去的素云,便快步上前:“见过主子。”
那人一手握拳,掩唇轻咳:“是小陆啊,好久不见。”
“您身边伺候的人呢?怎么又咳上了?您什么时候回的京?怎么也没人通知下?”
“傻孩子,你这么多问题,叫我回答你哪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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