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敢这么对我,我……我就从宫城上跳下去,你也别想落得好处。”
“你以为你会有这样的机会吗?”燕惊鸿一声令下,便有几人鱼贯而入,把程艳红架起来,四肢大开地绑在了床上。
程艳红连忙挣扎着大喊:“你们做什么?我可是公主!”
但几人仿若未闻,把她绑好后,其中一人顺手握住她的下巴,腕力一弹,干净利落地让她的下巴脱了臼。
程艳红听到骨头“咔”的一声响,随即感觉到自己的嘴无法合拢,没法说话,呼吸也稍微有些困难。
她慌了,想问“你们对我做了什么”,但发出来的只有一阵“啊啊”声。
燕惊鸿站在她面前:“试试看,还有办法从宫城上跳下去吗?”
程艳红挣扎半晌,才哭着摇摇头。别说跳城墙了,她此时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虽然其实她也并没有咬舌的勇气。刚刚威胁跳城墙,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你看,我不是没有别的办法,”燕惊鸿微笑着看她,“把你关在暗无天日的小房间,周围一片安静,一片漆黑,你只能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没有任何人和你接触,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彻底疯掉,后宫里就这样发了疯的妃子宫人可不少。等你疯了,还有足够的意志力抗拒吗?到时候我要换回身体岂不是轻而易举?”
程艳红吓得大哭起来。
“我们甚至可以干脆杀死你,比如让你窒息而死,”燕惊鸿继续道,“虽然冒险了点,但要做到杀死你的同时不损害这个身体,并不算难。等你死了,我仍然可以换回来。”
程艳红哭着摇头,嘴里发出“啊啊”的叫声。
“不过这都是对付敌人的方法,”燕惊鸿拍了拍她的脸,“程艳红,你想与我为敌吗?”
程艳红拼命摇头,她以为自己能威胁燕惊鸿,实在太天真。
燕惊鸿这才伸手,给她接上了下巴的脱臼处。
程艳红一能说话,立刻开口哀求:“我错了,公主,你别跟我计较,你放了我吧。”
燕惊鸿便示意几人给她松绑。
程艳红一被放开,立刻跪在燕惊鸿面前:“是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公主你饶过我这一回吧,我不抗拒了!我这就和你换回来,你别杀我!”
“很好,把眼泪擦一擦,然后随我去国师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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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府。
交换正式开始前,两人躺在相隔不远的两张床上。
程艳红突然支起身子去和燕惊鸿说话。“你知道吗?你的脸其实也没那么完美,你眼睛下面这里,”程艳红伸手比划着,“这里有一颗小痣。”
燕惊鸿没有理会她。
程艳红只能躺了回去,不甘地压抑住自己的抗拒。
这就是她们二人最后一次见面了。
交换结束,走出国师府的那一刻,程艳红突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与燕惊鸿的纠缠到此为止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她这样的人,再不会与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有任何交集。
也许某一日,晋宁长公主的车马经过大街时,她可以远远地看上一眼。或许那一刻燕惊鸿也恰巧向窗外一瞥,但她这张脸太普通,混在人群里,燕惊鸿大概根本不会注意到她。
她当然不甘心,她想去燕惊鸿面前哭闹一回,她曾经哭着让燕惊鸿心软,答应她不去参加宴会。
但纠缠哭闹只对在意她的人有效果,程艳红自己也清楚得很,此时燕惊鸿已经不在意她了。
她抬手摸了摸脸,皮肤摸起来的手感远无晋宁公主的那份柔嫩,但从此以后,她就要带着这张脸过一辈子了。
平心而论,这个身体被燕惊鸿调理得健康了不少,对比两年前在徐家村的模样,脸色好了很多,皮肤更细嫩了些,头发也不再似一团干草般枯黄蓬乱,手臂也没有那般枯瘦如柴,更加不会随便跑跳两步就眼前发黑。
如果程艳红与自己两年前的状态相对比,她本该感到欣慰的。但她拿这幅容貌去与燕惊鸿比较,只感受到一阵苦涩与愤懑。
宫女把她客客气气地送出了宫,如燕惊鸿曾经的承诺般给了她银子,还有一间地处京城、位置不错的小院。
这种生活比在徐家村的时候好上太多太多,她头上不再有管束她、毒打她的婆婆,也没有需要她来伺候的徐家人,她不再需要没日没夜地做活。
也许从大部分人的角度来看,程艳红已经足够幸运,如果没有当年的交换,她很有可能已经死在徐张氏的磋磨之下,或者死在徐子明对名利的追逐之中。
而如今呢,她做了两年的公主,体会到了很多人一辈子都未必能触碰到的奢靡,见识过了普通人一生都未尝能接触到的种种。
然后又得到了一笔银子,足够她一生吃穿不愁。
有钱有闲,又没人管束她,她下半辈子完全可以活得逍遥自在。
遗憾的是,程艳红自己并不这样认为。
她可以穿绸布衣衫,却只惦记着宫里的鲛绡纱。
她可以尝遍民间美食,却只惦念着御膳房那一碗酪樱桃。
她可以游遍天下,却只记挂着芳华殿内的高床软枕。
她可以好好打理自己,却只钦羡着皇城中那一张绝色的容颜。
从此,京城西三胡同多出了一个怪人,她每天几乎什么都不做,除了吃饭睡觉,就只是痴痴地遥望着宫城,对所有愿意听她说话的人讲述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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