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芳菲看来,一入宫门深似海啊,没有自由可言,那人生也是黑暗的。
“依我看呐——”卫玠毫不留情地嗤笑一声,“她那般恶毒的性子,就适合在后宫中生存,尝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滋味。”
“呵……是……是吗?”
芳菲不太敢苟同,只能干笑着应付。
两人沉浸于讨论郑如樱,压根都没注意到身旁人那锐利的目光,而且卫玠与芳菲靠得很近,他的嘴巴都快要贴到芳菲的耳根了。
芳菲没在意那么多,而卫玠也不曾留意。
“我跟你说,这种人她……”
“咳咳——”
卫玠还欲跟芳菲探讨郑如樱,身旁突然响起两道不约而同的轻咳声,一道比较柔和,一道较为严厉。他和芳菲皆是一怔,扭头一看,才发觉高长恭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们身上,连带着身后方的将士们都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他们,而那两道轻咳声便是来自于芳菲身旁的高长恭,以及与卫玠同席的潘安。
芳菲:“……”
卫玠:“……”
他们这才惊觉,他们之间的距离挨得如此之近,芳菲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卫玠的气息!
两人皆是一激灵,芳菲赶忙往前倾坐直了身子,而卫玠则慌忙缩回身子往回靠,两人间的距离瞬时拉开,都不太敢直视身旁之人。
芳菲倒是不在意,但是在别人眼中看来就没那么简单了。
不一会儿,高长恭便淡然移开了视线,注意力重新回到宴席上,芳菲由此暗暗松了口气,回眸悄悄睨了眼身后之人。只见卫玠低着头摆弄面前的酒杯,而潘安还在目不斜视地盯着他,那冷厉的眼神,芳菲看了都直打寒颤,可想而知面上若无其事的卫玠心理压力有多大了。
没办法,潘安的礼节观念太根深蒂固了。
庆功宴结束后,高长恭便与芳菲说,他和宋玉还有要事同高湛商议,让芳菲跟潘安和卫玠先行离宫回驿馆。
宫路长,夜色寒凉。
即便是行宫,规模也不是一般的大,顶着萧瑟晚风在宫墙下走了好一段路,却还不见宫门的影子。
芳菲腿脚有些发酸,索性就放慢了脚步,偏头看着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方的两人,芳菲一时好奇心大作,忍不住出声问道:“潘大哥,卫小虎,你们知道殿下和宋大哥去找皇帝有什么事吗?莫不是对这封赏不满?”
卫玠当即便嗤笑着否决道:“你想多了,能得圣人看重高官厚禄,还会有何不满?”
芳菲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耐着性子追问:“那是为了何事?”
为了探知情况,她忍。
卫玠双手抱臂姿态慵懒,慢悠悠跟在芳菲身后,嘴角扬起的弧度张狂又傲慢:“这说来可就话长了,想我们还在邺城时……”
“殿下与宋兄已经抓到军中奸细,正要向圣人秘密告发,为那死去的将士们讨一个公道。”
看到卫玠一副又要长篇大论的趋势,芳菲都想把他的嘴给捂住了,好在一旁的潘安直接出声打断了卫玠,干净利落地简单陈述了此事,芳菲瞬间舒心不少。想给潘安投去一个感激涕零的眼神,又觉他压根不会稀罕,芳菲想想还是作罢。
没想到高长恭那晚所言竟是真的,他不会就此放过坑害军中将士们的人。
只是……
“大家都心知肚明,此事极有可能是祖珽父子所为,而祖珽现在的权势可谓是如日中天,皇帝对他言听计从,兰陵王府若是公然得罪于他,会不会不太好?”
说到底,芳菲顾虑很重,毕竟前有高长恭的长兄被毒杀一事,可见得罪奸佞没有好下场。
祖珽联合另一个奸臣坑害了很多北齐皇室宗亲,他们敢如此嚣张跋扈,归根结底都是源自于君王的纵容,可谁又敢说君王的不是?就算是君王的亲侄儿,那也是说杀就杀的,自幼与君王情谊深厚的河南王,君王都不曾手下留情,更何况是与君王交情浅薄的高长恭。
而祖珽父子既然敢这么做,必然不会留下直接的把柄,就凭此事要扳倒他们并不容易。
况且此次大捷,领兵的人选还是祖珽推荐的,而高长恭几人不负众望取胜敌军,高湛自然会认为祖珽很有眼光,对他的信任难免又会增长。
“可我们又怎能任由祖珽父子肆意妄为?”
卫玠并不赞同芳菲的观点,“堂堂兰陵王府还怕了他们不成?”
潘安也出奇地附和道:“上次将祖禾的腿打断一事,就已经彻底与他父子结下了仇怨,若一味忍让,只会增涨对方气焰,降低己方优势。”
两人观点相同,都在劝服芳菲不必害怕恶势力。
即便如此,芳菲心中仍有忧虑。
他们不是皇室宗亲,没有体会过骨肉相残毫无情谊可言,奸臣当道暗无天日,那些能讨君王欢心的人真的可以只手遮天。
在历史的长河中,除了早夭的以外,皇室宗亲基本都不得善终。
越是优秀,死得越惨。
芳菲也不想和他们说这么多,她并不敢肯定高长恭斗不过祖珽父子,索性顺势转移了话题:“那殿下为何只带宋大哥前去,反而让你们两个跟着我?”
卫玠回道:“因为殿下担心你会有危险,特地让我们跟着你。”
芳菲听后怔了一瞬,随即便十分不以为然地笑道:“不就是回驿站吗?我能有什么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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