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说了一大堆,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此时的她秀眉微蹙,一双灿若晨霞的桃花眼隐隐浮现忧色。
她反正只知道,似这般冰肌玉骨的人,若是留下满身伤痕那定然是不好看的。
随后芳菲又抖了抖手中的药箱,示意他接下。
高长恭闻言,眸光稍微往下移,轻飘飘的扫了一眼自己的领口,确实有那么一小撮血迹渗透出来,但并不是很显眼,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那处的伤虽然有在隐隐作痛,但他并未过多留意,因此未曾发觉。
他自己都不在意的伤,有人却很上心。
就像是已经习惯夜的黑暗和孤独,却有人突然为你点一盏明灯,伴你前行。
虽然一时之间有点难以适应,但那种从未有过的温暖会融化内心的孤冷,让你感到踏实、心安。
在不知不觉间,高长恭望着芳菲的眼神愈发轻柔,缓缓抬手接过了药箱,却见芳菲捧着药箱的手已经冻得有点红肿,清透眸光中有那么一瞬浮现别样的情愫,口吻随之温和了几分:“怎么不在屋里等着?”
芳菲没怎么在意他神态上的细微变化,指了指那紧闭的房门,嘿嘿笑道:“没经过人家同意,自然是不能随意进出人家的房间,万一……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那多不好呀。”
说到最后,芳菲语气变得微妙起来,再加上那眼神,怎么看怎么贼溜。
不随意进出别人的房间窥探别人的隐私,本来是一个挺正当的理由,但是芳菲这副神情却是怎么看都不太正经。
高长恭随之轻笑一声,故作不明所以:“有什么是王妃不该看到的?”
“这多了去了!说不清的!”
芳菲很干脆地摆了摆手,没有正面回答。
她其实不想与之有过多的牵扯,什么私生活、密报之类的,芳菲都不想知道,也很怕撞见。
高长恭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用手掌托着药箱的底部,另一只手打开药箱的盖子,里面的确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药瓶,还有纱布,他不疾不徐地重新盖上药箱看向芳菲:“我身上的确有多处负伤,这眼下无任何侍从在,不如……你来替我上药?”
“……啊??我???”
芳菲吃惊地指了指自己,眼睛不自觉地看向高长恭的领口处,随后就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只看一眼便赶忙收回了视线,“我……这……男女授受不亲的,殿下也知道,我不是与你成婚的那个‘郑芳菲’,这种事情不太方便……不如……不如我现在就去给殿下找个人来上药?”
只要高长恭不介意,相信会有不少人愿意效劳。
芳菲小心翼翼地盯着高长恭看,眼睛里尽是谨慎期许。
她也没想到,高长恭会因此起了打趣她的心思。
“你也会有羞耻心?”高长恭眉眼之间却染上了意味深长的笑,往前走了两步向芳菲靠近,“那夜在骑马赶回营地的路上,你为何就敢靠那么近?那会怎就不知男女授受不亲了?”
那晚她的一举一动,他可都看在眼里。
“此……此一时彼一时嘛……”提到那晚的事,芳菲瞬间慌得一批,眨巴着眼睛想要后退,可是脚跟就像被钉在了地上一样,半分都挪动不得,耳根逐渐泛红。
没办法,高长恭的气场太强大了,她只得硬着头皮回道:“那靠得再近……也是穿着衣服的!这不一样!”
“所以……所以……”
您还是另请高人吧!
芳菲内心并不是很抗拒,但毕竟是女孩子家家的,总要矜持一些不能太放荡。
高长恭却故意问道:“有何不一样?”
芳菲:“……”
这我怎么给你解释??
“就……就是……就是……”
芳菲一脸为难,忸怩得不行。
正想着该如何搪塞过去,忽闻头顶一声轻笑响起,还伴随着略带几分温柔的话语:“好了,不用劳烦你,我自己来就行。”
他这是要放过她了?
芳菲本应欢喜,可她更多的却是担忧:“你当真可以自己上药?别太逞强啊,敷药很痛的……”
“可以,我不怕痛。”
后者给了她非常肯定的回答。
芳菲怔了一瞬,随后默默垂下头。
哪有什么不怕痛的,只是习惯了而已。
“那好吧……我就不多打扰殿下了,先告辞了,殿下好生歇着。”
得到高长恭的点头应允后,芳菲便转身走开了,只是心中仍有牵挂,一步三回头地走着,但见高长恭已经提着药箱转身走向房门,似乎真的不在意无人替他上药。既然如此,那她再忧心也是枉然,出了院子之后芳菲就大步离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出院子的那一刹那,屋前的人蓦地停住了脚步,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凝神。
她本来可以落荒而逃,但她却没有这样做,她也有真的担心无人帮他上药。
这个世上,还不曾有人真正在意过他的感受。
高长恭三人领兵进驻洛阳的第二天,密探便传来周国已经撤军的消息,宇文宪和其他将领带着残兵败将回周国去了。虽然宇文宪不甘就此惨败,但他们的兵将死伤太多,士气萎靡,若再与齐军对阵取胜的希望很渺茫,只能认命回去向君王请罪。
而北方的突厥听说周国与齐国在邙山交战时大败而归,宇文宪已然撤军,他们亦不敢再深入齐境,只得乖乖回到自己的疆域安分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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