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恨咬牙想道。
这厢,出了谢家,王大奶奶带着诸秀坐在马车里准备回府。
“……过几日风头松了,我便送你回余江,京城哪里是那么好待的。”
弄出这么些事儿,还牵扯进了张家和崔家的争斗里,哪里是她们这样的人家能顶得住的。
未免夜长梦多,还是赶紧将她这个妹妹送回家的好。
正好也该回去看着她家那口子,免得哪天真“得道升仙”去了。
诸秀没有接话,只安静地听着,好似并未反对她的决定。
没过几日,诸秀命悬一线的事便传了出去。
王大奶奶急得不行,都要走了,偏偏在这个当口诸秀染了风寒,一病不起。
这一来二去的,就传成了崔、谢两家逼得她一个姑娘没了活路。
尽管派人澄清了,也还是有不少风言风语的。
真真是教她头都疼了。
就在此时,崔家的帖子却送了过来,王大奶奶一瞧,叹了口气。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步,她朝紧闭的院落望了眼。
只希望她日后莫要后悔才好!
隔日,崔九贞穿戴整齐,命余嬷嬷和玉烟留在府里照看,便带着如云和两个锦衣卫出门了。
这几日宫里派人来过,只是好像并未弄出什么大动静,也不知那张璟怎么了。
听说没回过家,现下张家正派人找着呢!
当然,这些都与崔九贞无关。
她带着人来到西街一处较为偏僻的茶楼,因着地段不大好,生意也清冷,没几个人。
开了个雅间,她坐在里头吃着茶,静静等着。
桌子上还摆了一个玉佩。
若是诸秀在,必定能认出这是谁的物件儿。
崔九贞没有等多久,门便被守在外头的杨达和魏勇打开。
她抬眼睨去,入眼是一抹娇小清瘦的身影,再然后是诸秀那张苍白的病容。
原本灵动的杏眼也暗淡失了从前的光芒。
丫鬟被留在了外头,只见她进来后,福身行了一礼。
“崔姐姐……”说完,是压抑着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崔九贞神色淡淡,让她坐在自己对面,而桌子上那块玉佩也顺势落入对方的眼中。
诸秀刚坐下的身子立即站了起来,抓过那块玉佩,“这、这是……阿弟的玉佩!”
男儿向来不离身的玉佩,如今却在这里,诸秀心头慌了。
“崔姐姐,这玉佩,你是哪儿来的?”
“诸姑娘应该猜到了才是。”
崔九贞弯唇,手中慢悠悠地摩挲着茶碗,道:“听闻诸姑娘与弟弟自幼相依为命,感情甚笃。”
诸秀牙齿打颤,抖了抖唇,却说不出话来。
“甚至不惜一切地想要嫁进谢家,攀上关系,也是为了弟弟。”
崔九贞嗤笑,“你们家的情况,我都打听清楚了,若是没有我,你或许能如愿,可惜偏偏有我在。”
这句话像是挑起了她心中的阴暗和不甘,诸秀抬眼看着她。
“堂堂崔氏大小姐,竟也会使这样的手段,便是如此容不下人么?”
褪去了那层亲近的伪装,她此时清冷又镇定。
“这样的手段?”崔九贞看着手中的茶碗,掀起眼帘,“比起诸姑娘,我这并不算什么吧?”
“想利用舆论,利用众人对你的怜悯之心,逼得崔、谢两家不得不认了你。”
崔九贞搁下了茶碗,摇摇头,“连自己的退路都断了,诸姑娘好心性,好手段。”
诸秀抿唇,心中微沉,果然,她都知道了。
可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她更加震惊。
只听崔九贞继续道:“张璟找上你,原是利用你,而你也知道,便想着反过来利用他,再到我跟前投诚认错,坦白这件事。如此,我便是怪,也只会怪那个罪魁祸首。”
“你不仅可以离间我和谢家,和谢丕,还不费一丝一毫就将自个儿摆在了同样受害者的位置。”
崔九贞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无论张璟这事儿做的成功,还是失败,你都是双赢的局面。”她眼含深意,“诸姑娘,好算计啊!”
诸秀捏紧了手中的玉佩,喉头艰涩,面容也更加苍白了。
“你……你……早就知道了?”
崔九贞不置可否,“你算计的很好,便是连我也忍不住给你拍手叫好。”
若是旁的人家,必定会被这死结缠住,为了名声,也会捏着鼻子认了。
反正不过一个妾室,纳了也无伤大雅,况且诸秀的位置还是个无辜被牵连的受害者。
于情于理,到了这步都不该不管。
可惜偏偏碰上了她。
“谢家不会接纳你,崔家更不会同意。”崔九贞看着诸秀,“诸秀,你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人心。”
诸秀咬唇,到了这节骨眼儿上,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输了。
且,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崔大姑娘,我是真的羡慕你,有这样的好家世,百般不愁,想要什么,只一句话便有无数人等着奉上。”
而她,什么都没有。
家不属于她和弟弟,无权无势,更无所依靠。
“我不是你,什么都唾手可得,我只有不断地算计,才能和弟弟活下去。”她一身的坚强忽地崩塌,“我知道你不喜我,可不这样,我又如何能走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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