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前面巷子口一队人马疾驰而来,后面跟着一辆马车,领头的正是章贺。
马车停好,左修恒抱着古月瑶上了马车,吩咐了一句:程遇,先问清楚怎么回事。再提着尸体去问问崔家,他崔家哪里来的胆子,敢派人当街行刺本王?
是。程遇拱手应道,一招手,呼啦啦过去几人。
车门帘子落了下去,隔绝了二人的视线。对江东王歪曲事实的话,古月瑶没有做声。
事情到这里,已经不是她一个小小厨娘能管得了的了。
既然江东王愿意出面帮她解决,把事情顶了下去,那她最好乖乖闭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王爷,我没事了,下来坐吧,免得累到你。马车前行,古月瑶挣扎了一下,想从左修恒的身上下来,可左修恒却没放手,低垂眼眸神色不明地打量着她。
挣脱不了,古月瑶只得作罢,顺着他的力道靠在他怀里,低下头回避了他的视线。其实此刻,她内心深处,有些贪恋这个怀抱。
刚经历过了生死一线,此刻发现这个男人的怀抱很温暖,至少很安全。
算起来,他已经救了她两次了吧。一直想着不要和他有太多牵扯,可却怎么越欠越多了。
可有吓到?左修恒问,嗓音依然低沉清冷,却似乎又带了一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
古月瑶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虽然刚才她有一种同归于尽的蛮劲,但说不怕那是假的。刚才那一下,她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完了,不舍又不甘。
左修恒下颚紧绷,凤眸里晦暗如潭,垂眸打量着怀里的姑娘。
嘴里说着没事了,可沾着血的一双玉手,却一直紧紧抓着他的袖子不曾放开一下。
一身烟蓝色的襦裙上溅满了血迹,早已脏污不堪。簪子歪了,发髻松散,几缕头发掉落下来遮在了脸颊。
平日里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此刻苍白如纸,脸上虽然没有泪痕,但一双杏眼已是水汪汪。平时总是不自知带着些倔强的姑娘,此刻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凄凄惨惨,可怜兮兮。
左修恒心中某个地方像被重重揪扯了一下。
他一愣,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养的那条小狗被一个没人性的畜生一脚踢死了那件事。那时他的心就像现在这般,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又痛又闷。
见古月瑶蜷缩着,左修恒像哄孩子一般,大手在她背后轻轻拍了拍,语气又轻又柔:别怕,我在。
古月瑶点点头,强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多谢王爷赶来救我。
左修恒嘴角也勾了勾:你刚才做的很好,很勇敢。
古月瑶以为他说的是他差点儿误伤了他,抬头看着他,有些心虚地说:对不起,刚才我不知道来的人是你。
想到刚才她手里那把锋利无比的刀,左修恒又轻轻拍了拍古月瑶的后背:下次不要那般冒失,容易伤到自己。
古月瑶点头,又问:不过王爷,你为什么不在马车外面就喊我?我还以为是那个车夫,差点儿扎到你。
左修恒眸色深了深,却是没答。只是伸出一只手,把古月瑶乱糟糟搭在脸上的头发往后捋了捋。
没人知道他刚才掀开马车帘子前那一刻的心情,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为了一个人那般揪心。
原本是在军营,可程遇和章贺无事闲聊,说今日是百花楼发工钱的日子,没准小厨娘会想着来还宅子的钱,可惜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两个人说完,又怀念起古月瑶做的菜来,说已经好久没有吃到那么香的菜了,方凉那小子做出的菜总是差点儿什么,不够味。
左修恒被他们说的心动,临时起意,带着人赶了回来。
结果还没回到王府,路上就遇到了小厨娘的丫鬟一边哭着喊救命,一边跟疯了一样赶着马车狂奔。
程遇上前拦住一问,才知道小厨娘出了事情。当即弃了马车,竭尽全力翻墙越户飞檐走壁,一路狂奔而来。
虽然一刻没有耽误,可他还是怕自己来晚了。生怕车门帘子一掀,他看到的是一具尸体,或是无法挽回的场景。
好在,她无事。
低头见脏兮兮软绵绵已经没了丝毫力气,却还强撑着说自己没事的人乖巧地窝在他怀里,左修恒干枯了二十多年的心,突然像夏日的沙漠,有一股小溪流进,凉爽又熨帖。
见左修恒沉默不语一直盯着她,古月瑶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没话找话:王爷,你不是在军营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左修恒揽着古月瑶,把她往怀里紧了紧:今日。路上遇到你的丫鬟。
整个人被紧紧按进那宽厚又温暖的怀里,古月瑶有些无语。此情此景,对于两个只有金钱交易,只能称得上熟悉的陌生人来说,实在是太过亲密。
尤其是沉默下来,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可两次挑起话头,却都无疾而终,身心极度疲惫,古月瑶也没那个精神头再去寻找话题,干脆闭上眼睛。
可一闭眼,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幕就涌入脑海,尤其是那个畜生被她划了几刀,溅得到处都是的血,猩红又刺眼。
想到刚才崔根哲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古月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个死变态是她弄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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