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岁知道,拿好朋友的不幸经历来安慰他人并不可取,然而祁燃目前的状态实在让人担心,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许多了。
只是这一番话说完,回应她的又是漫长的沉默。
徐知岁默默叹息一声,心想这种事也急不得,总要给他一些时间让他自己消化,语言无法治愈人心,陪伴却可以。
她仰头眺望远方,祁燃却在这时抬头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她心咯噔一下,僵硬回头,小心翼翼问:“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祁燃认真地看着她,“你好像永远这么乐观。”
“……”徐知岁赧然,敛眸抿唇,悬空的小腿贴着屋檐晃了晃,小声嘟囔:“其实也不是所有时候都这么乐观的……”
面对你,我也会有自卑的时候。
祁燃牵了下唇角,望着天空深深呼吸,“不过,还是谢谢你安慰我。”
医院人来人往,楼底下的行人瞧见楼顶坐着两个人,连忙向保安说明情况。保安见状吓了一跳,以为是有人要跳楼,当即拿着大喇叭高喊:“那两个学生,有什么事情好好解决,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
楼顶上的两人相视一笑。
祁燃从护栏上跳下来,搭了下徐知岁的肩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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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安全通道下来,和匆忙赶上去查看情况的保安擦肩而过,保安没认出来他俩,风风火火地往天台去了。
徐知岁吐了吐舌头,眼神无辜地望着祁燃,“我们好像闯祸了。”
祁燃双手习惯性插在裤兜,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回到住院部十一楼的时候,电梯门正好打开,人蜂拥而出。
最后头走出来一个扎双马尾穿蓬蓬裙的小姑娘,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周围,看见祁燃,眼眸一亮,甩开牵着她的中年妇女扑上来,抱住他的大腿撒娇。
“哥哥!”
徐知岁愣了一下,看着祁燃新多出来的腿部挂件问:“你妹妹?”
“嗯。”祁燃应声,捧起小姑娘肉乎乎的小脸,轻柔擦拭她脸颊的泪痕,问:“柚柚,你怎么来了?”
祁柚撅起小嘴,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你和爸妈好久都没回家了,我害怕,我好想你们!”
“不好意思小燃,柚柚在家实在闹得厉害,老爷子说这么瞒着她也不是办法,就让我带她过来了。”中年妇女衣着朴素,应当是祁家的保姆。
“没事张姨,她迟早要知道的。”祁燃回。
祁燃带妹妹去了病房,一路上小姑娘显得十分不安,躲在哥哥身后不停追问妈妈怎么了?为什么住院?这里的医生凶不凶?
祁燃耐心向她解释,说到妈妈的病情时,声音稍顿,一语带过。祁柚没有多想,以为妈妈只是普通感冒,像她小时候那样,住院几天吊几瓶盐水就能回家了。
到了病房,祁柚径直扑向了舒静的病床,抱着妈妈嚎啕大哭。舒静又是惊喜又是心疼,忍痛爬起来将女儿搂在怀里。
徐知岁看到这一家团圆的一幕,自觉有些多余,拿起背包向舒静道别:“阿姨,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您。”
“知岁,你等一下。”舒静叫住了她,将小女儿推给祁燃故意将他支走,“妹妹还没吃午饭,你带她下去买点东西吃。”
祁燃不太明白舒静要做什么,但妹妹的肚子的确咕咕作响,他点点头,带祁柚走了。
等病房里只剩下她们二人,舒静拍拍床沿示意徐知岁坐到她身边来,开门见山地说:“你们刚才去医生那儿听了我的病情吧?”
徐知岁脸上闪过慌乱,怕舒静多想,连忙摇头。舒静却笑,“不用瞒我,我身体怎么样我心里有数,你们即使不说,我也知道我怕是时日无多了。”
舒静垂下头去,眼神犹如一潭死水,徐知岁握住她的手,忍着泪说:“阿姨你别这样想,现在医疗这么发达,肯定能治好的。”
舒静笑着摇头,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不怕,我这辈子想做的事都做了,想嫁的人也嫁了,没什么遗憾。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祁燃和他妹妹,柚柚还小,也不知道以后没有妈妈该怎么办。”
“还有祁燃……这孩子从小心思就重,你别看他面上满不在乎,其实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知岁,你们是朋友,以后要帮阿姨多开导开导他,如果遇上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你们能帮就伸手帮帮他。”
舒静的口吻宛如在交代后事,徐知岁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阿姨,这些不用您说,我们一定会的。”
“还有……”舒静深深地看了徐知岁一眼,伸手摸摸她的头发,“祁燃性子倔得很,又不善表达,日后他要是惹你生气了,看在阿姨的面子上,你别和他计较,好不好?”
徐知岁抬眼,湿漉漉的眼睛里透着茫然,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舒静这话里透着一股别的意思。可她还来不及多想,房门就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是不是打扰你们说话了?”祁盛远从医生办公室回来,略显憔悴的脸上是刻意伪装出来的笑。
舒静撇过脸,不露痕迹地拭去眼角的泪水,也绽开一个笑来,“没,我就是拉着知岁问问祁燃在学校的事。你从方主任那儿回来?他说了些什么?”
祁盛远脱下西装外套,下意识避开妻子的目光,故作轻松道:“聊了下你的病情,没什么大碍,就是个小小的胃炎,再治疗几天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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