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大学毕业前和赵梅住在以前的老房子里。
那房子在旧城区,距离她这里不到十公里,但是也不算近。
自从赵梅开始到处找父亲之后,老房子就一直空着,桃子偶尔会请人过去打扫一下。
有时赵梅回来,也不过是在她这里住几天,就算回去老房子,也不会太久。
这个时候她突然说要回去,桃子疑惑:“在这里住得不行吗?怎么要回去?”
赵梅继续收拾着自己的行李:“我决定了,不再出去了,年纪大了,不想动了。你这里自己住着吧,你们年轻人平时上班,你又谈恋爱,我在这里不方便。我会偶尔过来,你这狗……她看了眼门口的石头,要是自己顾不了就送我那去。”
她说完,桃子愣神之后,喜悦在心头。
可是,赵梅怎么突然会想开了?
她这趟出门,遇到了什么?
桃子帮着赵梅把东西收拾好,又开车送她回去。
路上,赵梅幽幽说:“桃,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桃子愣愣。
赵梅道:“这些年,我为了找你爸,什么都不管了,可到头来,却什么都没落到……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可能就是因为不甘心,想要你爸一句话吧。我想问他到底为什么,问他对生活有什么不满,对我有什么不满,怎么这个家,他可以说不要就不要了?”
桃子捏紧方向盘。
这些“为什么”,她又何尝不想问。
赵梅叹了口气:“我现在累了,我是真的累了。不是我不想继续找他了,而是我真的太累了……从青海回来到西安的火车上,我买了绿皮火车,十几个小时的卧铺,晚上,那火车就咣当咣当地响。跟我一个床铺的有一家三口,一路上吵吵闹闹的,整个车厢的人都烦他们一家三口。可是我却很羡慕他们,我现在能想起来的跟你爸之间的回忆,可能也就是那场特别简陋的婚礼,还有生你的时候,你爸在外面抽了一晚上烟,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他眼里都是血……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吵过架,没有红过脸……”
说到这里,她拨拨脑袋,“好了,不说这些了。桃,你想做的决定我不会反对,我也没资格反对,你去吧。我也是这些年在外面才明白了这个道理——人啊,都是第一回 在这个世界上活,你第一次当女儿,我也第一次当妈,第一次当□□子……或者,总有磕磕绊绊,碰着了,流血受伤都罢了,只要死不了,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我记得你爸以前好像也说过这样的话,瞧,我现在是不是越来越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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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底,江州湿潮的天气渐渐干爽起来,温度也突然攀升。
脱了外衣,轻装上阵,薄衬衣成了上班族的标配。
这一天,是庭审的日子。
一大早潘苏桥领人到法院蹲新闻,桃子也到了法院,她和郑敏云今天要作为重要证人出庭。
几人见面,都是神色凝重,能预料到结果不会好……
可郑敏云始终不肯放弃,她坚定地说:“凭什么法官只认沈广赢他们说的话,不信我们呢?我不相信这个世界就真的没救了!桃子,潘记者,我们也要有点信心,别忘了,是你们让我相信一定能为周丽讨回公道的!”
最初最胆怯的人郑敏云,如今她抛却顾虑之后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渐渐开始变得坚定起来,桃子她们还怎么好沮丧?
郑敏云说得对,从来说邪不胜正,即便现在局面不利,可他们还是要有信心才行!
九点开庭,潘苏桥并没有闲着,她叫人在法院盯着,自己则开车回了电视台。
昨天收到线人说,郑浚和沈克走得很近。
郑浚正在给自己的妻小办理移民,往境外账户存了一款巨额。
潘苏桥不得不起疑。
她回到电视台就换了辆车在电视台门口蹲守。
十点半,郑浚早会结束就从电视台出来,驱车上高架,潘苏桥一路尾随,眼瞧着这条路并不是郑浚回家的路,也不是绿园集团——他要去哪?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下了高架,郑浚的车驶向郊区的别墅区,在里面的一个会所门前停下来。
潘苏桥等他进来,也跟着想进去,结果到门口就被人拦下。
侍者道:“小姐您好,请出示您的会员证明。我们这里是会员制,非会员不得进入。”
潘苏桥愣住:“啊,我不是会员,我进去找人。”
那人不退:“抱歉,您不能进去。”
潘苏桥皱眉:“那你们这里怎么成为会员啊?”
那人笑:“小姐,我们这里是需要熟人介绍才能入会,如您无会员,请尽快离开。”
“呸!狗眼看人低!”潘苏桥出来后,坐在车上打电话给技术部门的人,“喂,小刘吗?你帮我查一下橙花会所,对,在东苑别墅区,查一下这个会所需要什么资格才能入会。”
挂了电话,潘苏桥把车隐蔽起来,密切观察着前方的道路。
十分钟后小刘通过微信发来调查结果,潘苏桥只看了一眼就神色凝重。
她又在这里等了许久,直到过了午饭时间,郑浚终于从里面出来。
潘苏桥见他和一个年轻人一道出门,那年轻人客套接待,与他说笑。
潘苏桥只觉得那人眼熟,再想一想,她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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