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回房间的时候,屋里没有留灯,外头的路灯透过窗帘,投下一点朦朦胧胧的光亮,床上隆起一点起伏,林霜静悄悄的。
他躺回床里,看看背身对他的姿势,猜测她大概没有睡。
几分钟后,周正睁眼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翻了身。
被子窸窣,他忍不住探手过去,手指缓缓抚摸她滑腻温热的手臂,而后整个人贴在她的后背。
周正低头吻她的肩头,手臂揽住她的纤腰。
林霜闭着眼,一动不动。
他细致又温柔拨开她的长发,耐心撩拨她,吻她单薄的背脊,吻她纤细的天鹅颈,吻她精致小巧的耳垂。
“今晚不行。”林霜小小声说话,在他的手游离进睡裙的那一瞬出声。
可他偏偏想。
“我来就好。”周正捞起她绵软的腰肢。
“真的不想要。”林霜不耐烦拍开他的手,手肘怼开身后人,“睡吧。”
周正平息呼吸,埋头在她身后,含含糊糊唔了一声,身体隔开点距离。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心头酸酸的、涨涨的,没由来有些失落。
这天夜里,周正做了个梦,梦里三人都穿着北泉高中的校服,他默默走在两人身后,跟着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从学校走廊一直走到一片虚无之地,最后前面人影茫茫,他环顾四周,孤独呼出一口气,能看见白色雾气弥散在眼前。
两人的生活照旧,李潇意没有大战旗鼓进驻两人的生活。就好像一颗小石头,不经意“啪嗒”一声砸入湖里,连涟漪也是轻轻的,瞬间沉入,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但的确有那么一颗石头,掉入了这方平静的湖里。
也像豌豆公主床垫下的那颗豌豆,找不到踪迹,却能真实感知它的存在。
几日后的一天,奶茶店门口的风铃叮咚一声,有陌生男人拉开玻璃门,长腿一跨,迈入店里。
娜娜和Kevin都在,轻轻“哇哦”了一声,两眼冒星星,窃窃私语:“好帅啊。”
林霜坐在吧台玩游戏,背对着大门,闻声扭头,目光肆无忌惮落在男人身上。
从男人皮相来看,能吸引她的都是李潇意这款——身高腿长、英俊潇洒、阳光热烈。
当然是年少时候的呼啸而过的风,肆无忌惮吹刮她的长裙裙摆,让她摇摇欲坠又心慌意乱。
也是球场上挥洒汗水的篮球少年,汗水和肌肉都闪着光;或者小树林里离经叛道的吻,紧箍的怀抱听见咚咚的心跳;甚至是成年礼的悸动,慌乱又羞涩的甜蜜。
至于往后种种,其实都不屑一提。
他只轻轻打量了眼奶茶店,直直的站在她面前,深吸了一口气:“我们聊聊?”
林霜懒散倚着吧台,姿势撩人,挑眉问他:“聊什么?”
“聊聊过去这些年。”他嗓音带着令人晕眩的磁性,“我们的........分手。”
“我们有谈过分手这事?我怎么不记得?”林霜笑得恶劣,“难道不是你得绝症了?被绑架了?还是从地球失踪了?连分手都是父母代劳?”
李潇意脸色微微发白,气度却也是从容的:“不是你想的这样。”
奶茶店里还沾着两个偷听的人型立牌,林霜抓着烟盒,眉眼冷艳:“出去说。”
两人在路边垃圾桶旁站定。林霜低头先点支烟。
“你抽烟?”李潇意一动不动凝视着林霜。
林霜不搭腔:“有话快说,别磨磨叽叽的。”
他似乎扯着唇角笑了笑,垂头,手伸进兜里,也掏出包烟来,叼一根进嘴里:“火机借我下吧。”
林霜扬起了打火机。
两人吞云吐雾,抽烟姿势都娴熟,模样都赏心悦目,实话实话,挺配的。
“我这些年一直没有回国,在国外念完大学,又接着读研工作,去年回国。”李潇意掸掸烟灰,“我爸去世了,肺癌,这几年我们陪着他一直都在国外化疗。”
林霜咬了下烟屁股,干巴巴吐出两个字:“节哀。”
“你也知道的,我那时候爱玩,读书不好,去美国念书也是家里硬要安排的,那时候咱两感情多好,爸妈都知道的事情.........当时大家都想着,等你在国内念两年,也要出国,我就先在那边等你,念完了两个人再一起回国。”
“我在那边也不爱念书,完全是混个文凭,爹妈又宠我,过第一年也没干什么事,跟着同学吃喝玩乐,又买了辆车,有空就开车出去玩.......后来,我喝酒开车,出了个车祸,多处骨折,在医院躺了几个月,这事我告诉了爹妈,怕你担心,就没告诉你,要是状态好,还照常给你打电话聊天。”
林霜默然,记忆里的确有那么一段,在他失联之前,他态度忽冷忽热,联络不是那么容易。
“你爸爸出事的事情,我是听我父母说的,他们早听见了风声,你爸出事前还上门去了我家几趟,想找关系补救一下,我爸跟那些案子也搭点边,怕被拖下水,也是自保,直接拒绝了。”
“他们知道你要找我,我那时候已经能动了,本来打算回国看看,家里直接冻结了我的卡,切断了我的经济来源,我回不了国,也不让我跟你往来联系,闹得很僵,家里都已经这样,再不想横生枝节了........那时候也是家里关系最紧张的时候,我爸调离了原岗位,家里也大不如从前,他那阵常头疼睡不着,去医院检查完,我妈直接给我发了确诊报告..........我爸倒下,家里就剩下我了,但我偏偏就是个没出息的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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