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你和她一个家?”
靳言轻轻一笑,如同黑夜里绽放的昙花,看似璨然,迎面而来的却全是衰败的气息,“我爱她。她是我的春天,我的归宿。”
话未说完,他已泪流满面。
“没有她,我往后的人生,又将噩梦缠身,度日如年,”他狼狈地抹把脸,几乎站不稳,“你们容不下她,不如直接来要我的命。”
陆野走过去想扶他:“三哥你别说了,先躺下休息。”
“不,我要去找她。”
靳言哆嗦着转身要去拿挂在衣架上的风衣,力气之大,陆野根本拦不住。
靳世勋:“叫医生来。”
医生还没到,表姨白薇到了,捏着嗓子问:“哎呀这是怎么了?”
陆野心里叫苦不迭,被迫满脸笑容地迎上去:“姨妈,您先外面坐会,我给你倒水杯。”
白薇随手拣起一颗草莓往嘴里一扔,含糊不清地摆手,“小野你别忙了,我看看小言站一会儿就走。”
陆野快哭了,咬着牙笑说:“那怎么行,姨妈来了我一定要好好招待。”
谁知白薇接下来说的话宛如平地炸雷,“待会儿你小舅妈他们也要来,满屋子人,还招待什么呀。”
陆野心里一惊:三哥住院,到底谁走漏的消息?
靳世勋在家里众星拱月惯了,丝毫没觉得有何不妥,只觉得家里人团结有爱。
但靳言垂下眸子禁不住冷笑出声,“呵——他们也太心急了。”
白薇还没觉察出不对,“可不是,大家都……”
“都TMD看热闹来了?”靳言愤怒地打断她,脸色愠怒,连声质问,“是来庆祝我丢了老婆,还是要顺便再给我下个药塞个人?”
陆野目瞪口呆地看着青筋暴起、脸色绯红的靳言。
三哥以前再生气都不这样的。
靳言脸色铁青,眯起眼睛睨视她,语气森然:“老实交代,谁挑唆的,谁指使的,是想安排亲戚素位尸餐还是又赌输了偷卖了资产想我替谁填窟窿。”
爷爷显然也被三哥突如其来的暴怒惊呆了,和陆野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阻止,只好眼睁睁地看着。
“舅舅,你看看他,我好心来看他,他还凶我!
白薇吓了一跳,立即窜到靳世勋身后,委委屈屈地说,“不就是女人么,也值得这样迁怒自家人?”
靳世勋哼声瞪几眼靳言。
有了老爷子撑腰,白薇挺起胸脯更来劲了:“我好姐妹家在南洋做珠宝矿开发地皮的,小女儿今年23东大刚毕业,和小言门当户对男才女貌,保管比那个没爹没妈被人包——被人养着还要给人脸色看的乖巧懂事,带出去也体面……”
靳言指着门外:“Get The Fucking My Way!”
白薇一下子涨红了脸,但又羞于说出来,嘤地一声捂脸哭起来跑了。
靳世勋狠狠地皱眉:“野小子,你三哥说的啥?”
陆野觉得爽到爆,忍着笑张冠李戴:“嗷,我三哥说,我累了,麻烦表姨先回去吧。”
“是么?”
靳世勋半信半疑,斜了陆野一眼。
“陆野,你这是欺骗爷爷。”
大部分浩浩荡荡,神情肃穆,惹得医院里的目击群众纷纷猜测是不是哪个大家族有人在VIP特需病房去世了。有好事者还给媒体打了爆料电话。
这下连一向玩世不恭的陆野也收敛了笑容,“三哥还病着,你们能不能消停点?”
他们是有备而来,根本不理陆野。
靳言将陆野拉到身后,轻哼一声:“人还挺多——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趁现在掉头走人,要么……”
靳世勋:“翅膀硬了,学会威胁长辈了。”
“爷爷,您也是。”
*
人都走后,靳言踉踉跄跄摸出手机。
他试了无数遍,然而,越洋电话显示忙线,语音也始终接不通,
落地窗外,那个模糊的声音再度响起:“你看,我早说了,这就是你的宿命。”
靳言满头冷汗,无法挣扎:“我这一生,真的只能与您为伍了么?”
那张美丽、狰狞的脸,泛着苍白的死气逼近了,流着鲜血,笑嘻嘻地点点头。
“是的,你看你啊……”
它又开始喋喋不休:“你看过无数次凌晨三点的夜空,你知道四点的第几分钟开始天亮。
你了解帕罗西汀甚于阿司匹林。你俯视深渊,清醒地看着自己坠入噩梦。
你总是听见午夜有人在窗台唱歌欢笑。你一遍一遍地鼓励自己,可你还是觉得自己是个错误。
他们说你是天之骄子,这真好笑,午夜梦回,你时常为此痉挛、惊厥。
你需要需要一遍一遍鼓励自己,才敢试图去喜欢一个人。然而,亲爱的那只是一场幻觉,没有人会爱你。”①
靳言无意识地流着泪,喃喃低语:“她会回来的。”
“不。她不会回来了。”
“夜莺不会永远停留在同一个地方,外面更广阔的世界、更繁茂的玫瑰花枝等着她去歌唱。你只会成为她的失去自由和热爱的代价。”
……
他知道那是幻觉,但他不想挣扎了。与其清醒着痛苦,不如糊涂地疯着。
从陆野那里温问到门禁密码后,孙蓬带着粉色透明黑胶和同色系的透明唱盘赶到病房后,推开后的刹那间,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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