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她,微笑。
“被利用的工具,用完即丢的一次性用品,你以为,他们真的在乎?”
“他们不在乎是他们的事。”
绫织说。
“别把一切都推给无知的平民。”
他们从头到尾都属于不知情的,无论是亚人的起源还是塔的存在。
“更何况,你明明也在乎他们。”
尤里塔塔城里的那片花田,他说的是“逝去的每一条生命”,而不是“每一个亚人”。
能够为亡者栽种鲜花,必定不会是带着仇恨的。
光明看着她,短促地微笑了一下。
“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不愧是联邦公立大学破格录取的优等生。
“我从没有想过要归咎于他们,但他们是塔尔玛的公民,如果他们不想被我们波及,当初就不该受我们的庇护——他们也是既得利益者。”
光明说。
“因为无知所以愚蠢,因为愚蠢所以残忍。”
“那我呢?”绫织问,“我也成为了你们的实验品。”
还有那么多死在黑暗里的青少年。
“生命总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出路。”光明笑了,“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为了活下去。”
绫织说:“你们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当年的塔尔玛帝国,他们一直都在试图为你们研究抑制病毒滋长的解药。”
光明大笑了起来:“解药?你是说,把我们关押起来,像奴隶一样接受监视和控制,没有任何自由可言吗?”
绫织追问:“旧王室如果真的像对待奴隶那样对你,你的女儿又是怎么回事?——她是公主,对吧?”
她的话音刚落,光明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我对你太过忍让了,孩子。”
他沉声道。
“我为了不伤害你,才没有动用全部实力——现在看来,把你变成一具尸体带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绿莹莹的眼睛像草原的野火一样灼烧了起来,周围的建筑物在精神力的重压下被碾成无数的碎片。
“我知道你的实力可以碾压很多的高等级亚人,但我属于最高等级。”
他的凯旋曾为这个国家带来了光明。
绫织的脸色变都没有变,她侧首,看向萧麒。
后者微微一点头。
庞大的精神屏障在这一刻构筑成覆盖性的天网,无数根透明的触须从他的掌心延伸至她的身上。
从这一刻开始,这把杀伤力巨大的枪有了准镜。
绫织笔直地看向他,猩红的眼底流淌着炽热的光与热。
“你的那只畜生呢?”光明问,“我没感知到它,因为害怕我会捕捉到它的动态吗?”
无数的粉尘像一场追逐的流萤,星星点点,稍稍一点动静都会被立刻吸引。
“它叫糖糖。”
绫织纠正道。
她伸出手,巨大的兔子立在她的背后,它动作迅捷地扑向了他。
她踩着它的背,迎着满天都是来势汹汹的物质和材料构筑而成的海浪,闭上了眼睛。
精准的第六感同样在准确而直接地捕捉藏匿在风暴中的身形。
互相试探,互相追逐,互相厮杀。
退与进,推与拉,从这一刻开始,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博弈。
他命令着建筑物向她倾轧而去,精神屏障抵御着一切可能性的伤害,她站在风暴之下,踩着飞舞的碎屑,迅猛而凌厉地扑向他。
攻势凛冽。
他不得不聚集起身边所有的物质去抵御她,但还是让她撕开了一道空隙,那一瞬间,她的手背和他的侧脸同时都留下了血痕。
精神触须立刻缠住了她的伤口。
趁着空隙,绫织咬了牙,问:“那个内鬼——那个被你们藏在国会里的内鬼,是谁?”
光明大笑:“你这么聪明,不如自己去猜一猜?”
绫织盯着他。
“是执政官,对吧?”
笑声戛然而止。
泥土、岩石、深埋地下的树根都被全数拔地而起。
“你们早就在自由之战,甚至在战争之前就认识。”
绫织闪身避开了一块巨大的岩石。
“但你却让蒋子元在议庭上指认他是幕后推手——为什么?”
“我一开始以为你让蒋子元指认他是因为你恨他,但我错了,你也可能只是和他演一场戏。”
绫织沉声问。
“对吧?”
更多的物质被指挥着去击碎她的精神屏障,透明的屏障在浑厚的精神力下开始蔓延出了细微的裂痕。
光明大笑:“继续说下去,优等生!”
执政官是旧贵族出身,他参与了制造亚人的计划,成为了亚人的第一负责人。
后来随着亚人向王室和元老院要求更多的自由,元老院便干脆让他们真正地公之于众。
——但他们的能力和携带的病毒让人们恐慌不已。
于是,从这一刻起,王室和元老院有了真正消灭他们的理由。
自由之战正式爆发。
作为曾经的、他们的第一负责人,执政官救下了大部分的亚人,让他们隐藏在全国各地——没有人能拥有藏匿这么多的人的能力,除非他是执政官。
他救下了他们,告诉他们好好地生活,并许诺总有一日会让他们重见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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