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辞镜摸摸茶壶,道:“茶凉了太涩,去沏壶热的来。”
内官头更低了:“是。”
等内官离开,室内只剩下严辞镜,他盯着那通体剔透的玉龙,盯得久了,眼中也染上了玉龙的清凉。
到了临近开宴的时辰,朝臣都由着内官一路引去御苑。
因着今日是皇上的寿辰,平日里在朝上有过争执的官员都友善了不少,独独郑朗,看见严辞镜后刻意闪躲,连严辞镜的问好都只是点点头,含糊过去后便找旁人说话去了。
旁人觉察出严辞镜处境窘迫,暗自猜想是否是严侍郎作为下级得罪了郑朗。
只有严辞镜自己知道,郑朗并不把自己当做同一个阵营的人,处处防备着他,这让他前几日的不安更甚。
旧日在翰林院的同僚想替严辞镜解围,却被他衣后的一大片深色污渍吸引:“严大人,怎的出这么多汗?”伸手抹了一把,摸出满手的血,当下惊叫起来。
“怎么那么多血?”
只因官袍颜色与血液相近,一路上都没人注意,那同僚的惊叫声招来的同行的大人。
“可是上回家中走水时落下的伤还没大好?”
“快叫太医!”
“无碍。”严辞镜脸色煞白,额头滚出汗水,吃力抓住了身边人的手,“我自己去趟太医院即可。”说完,便谢了各位大人的好意,独自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
“严大人也是可怜,受伤严重还进宫赴宴。”
“皇上大寿,赐宴是天大的荣宠!严大人是头次,怎么能说不来就不来?”
小小插曲罢了,很快,大人们的目光便被邢朝平端来的宝贝吸引了去。
邢朝平哪能错过这百官相聚的机会?自己千方百计弄到的宝贝当然要让所有人都来欣赏夸赞一番,带着炫耀的心思,必然要找一个最高调的方式。
他让内官端着锦盒,挤入人群簇拥的中心,献宝似的:“魏相,下官今日得了件宝贝,您给看看?”还不忘造势,对着太监呵斥,“蠢奴才,这可是我命人从千里外的红山找了多年才找到的,快马加鞭护送回来就为了给皇上贺寿!仔细着点!摔了小心你的脑袋!”
魏成闻言也停了跟旁人的闲聊,直盯着送到眼前的宝物。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位,谄媚巴结的不在少数,奇珍异宝堆满了家中的府库,什么样的好物没有见过?一般的宝贝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众人看见魏成已经被这宝贝吸引了目光,纷纷往那锦盒中看去,邢朝平面上有光,大大方方地让太监端好,他今天就要让所有人都开开眼。
“旧时藩王传家的一件玉猪名动天下,能与之匹敌的,唯有红山玉龙。”
邢朝平心中大喜,魏成是个内行,开口便将玉龙的来历说得如此准确,他盼着魏成再说多一点,亲自把锦盒端起来,往魏成眼前送去。
邢朝平喜道:“玉龙质地极好,画形雕刻全按玉的光泽下刀才能得到浑然天成的效果!”
魏成也是头次见这样的宝贝,起了兴致,亲自接过邢朝平手中的锦盒,对准天光仔细查看,可惜玉龙陷在锦布中看不完全,只能看个大概的形。
邢朝平赶紧道:“碧玉难得,入手滑腻清凉,魏相您给看看?”
魏成托起玉龙,果真如邢朝平所说,确实是件大宝贝。龙头微勾,龙身呈弧形流畅自然,尤其这龙头出向后延伸的长毛尾部尖而翘,魏成指腹沿着龙首摸去。
突然!魏成手一松,玉龙跌回锦盒!
邢朝平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只见魏成脸沉下来,甩了甩手,那玉龙龙身便多了一道血痕!
不止!龙首长毛上翘的圆弧处已经沾满了鲜血。
所有人都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唯有邢朝平反应极快,抱着锦盒下跪请罪。
邢朝平抖如筛糠:“魏相息怒!是下官疏忽,竟不知道这玉龙如此尖利,叫您割了手,下官难辞其咎!”
他不敢再继续说,这礼物本就是送皇上的,若是皇上在把玩的时候伤了龙体,他就是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周围鸦雀无声,其他围观的官员显然是也想到了这一层,但谁都不敢说出口,一旦出声便很可能让邢朝平落罪,今天又是皇上寿辰,这顶天的大罪谁也不敢说。
却见魏成慷慨道:“这玉龙虽好,也得真龙天子才能近手,要不就得落得被这灵物蛰手的下场。”
此话一出,百官纷纷附和,邢朝平汗如雨下,锦盒一盖,忙叫内官宣太医。
魏成被玉龙划伤了虎口,正流血,却也没有露出丝毫有失风度的慌张,倒是周围的官员紧张得不得了。
“快叫太医!”
“方才还看见一个太监站在这里的,这会怎么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参考资料:《东京梦华录》
玉龙是《如果国宝会说话》里面的一件宝贝,可可爱爱的玉龙!
语方知已经出现了!!
第26章 宫宴二
皇上大寿,在殿中宴请朝臣,当值的宫女和内官都被叫走,长街上,严辞镜独自走着,独享这难得的清静。
后背上的伤已经结痂,撞上柱子时撕裂了伤口,渗出来的鲜血浸透衣衫,很是显眼,虽是成功在众人面前离开,但严辞镜也没讨到好,后背的痛楚和失血后的虚弱让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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