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翰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曾经全心信任的母亲,忽然觉得面前这个面目扭曲的妇人竟有些不真实,他突然摸出怀里的那两个锦囊,死死攥在手里,举到韩太后面前,质问道:“那您告诉我,这个帝王书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和景昭手里的,究竟孰真孰假?!究竟谁才是谋国篡位的逆贼?!”
一见景翰手中那两个锦囊,韩太后的表情便突然有了变化,她稳了稳心神,说道:“自然你的是真!景昭就是谋国篡位的逆贼!”
“住口!”楚岚被景翰母子这旁若无人的一口一个逆贼激得性起,怒喝一声,抬手便将背上的乌金长刀抽了出来,在那两人面前一横,威吓道,“再对圣上不敬,本将军就送你们到阴曹地府与狄国王族团聚!”
久经沙场的人身上自有一股掩不住的杀伐戾气,那是从常年殊死搏杀中炼化而来的异于常人的煞气;楚岚手中那把乌金长刀,也同样因饮惯了人血而变得妖邪无比,那刀刃上闪烁着的玄金光芒中,仿佛隐匿着一个无形的嗜血刀魂,看上去就令人毛骨悚然。也就在不久前,景翰曾亲眼见过他用这把刀砍下了全裕贞的脑袋,也亲眼见他将一个活人劈成两截,而韩太后,也亲眼看见过这个穿着银盔甲的杀神,提着这把乌金刀削下了自己父兄的头颅……
盯着横在眼前的杀器,这两人果然识时务地闭上了嘴,只要是个人,就有趋吉避凶的本能。此时此刻,相比起手握生杀大权的帝王景昭,眼前这个视夺人性命为砍瓜切菜一般的人更让他们恐惧,只因乾安帝仁德,十有八九仍旧会留他们一命,可这个人不同,满身都是杀气,出手必取人性命,把一个囫囵的活人变成尸体只是眨眼间的事情……
景翰咬了咬牙,抬手将那一对锦袋举了起来,喝道:“楚岚,你不能杀我!本宫有帝王书在手,你……”
“楚某刀下亡魂无数,杀你一个也不多!何况你这东西是真是假还未可知!无论真伪,在楚某这里也保不了你母子的命!”
景翰:“……”
生于帝王家,从小就过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子,二皇子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秀才遇到兵”,于是,一时之间大堂上这三人就这么僵持住了,连坐在公堂侧位的乾安帝陛下,也像个旁观者似的,对在圣驾面前剑拔弩张的楚将军丝毫无意干预。
“大将军稍安。”这时,淮安王不紧不慢地开口,“将军掌管四境兵权,生杀决断本王自然不便干涉,不过二殿下手中的帝王书尚且真伪难辨,还请大将军容本王分辨一二,届时孰真孰假,清者自清。”
楚岚闻言,果然将手中兵刃撤下,反手持刀往地上一戳,只听“铛”一声脆响,应天府公堂上青砖的地面便多了一处石坑。楚岚转身,抬眼看着淮安王道:“王爷之命,末将自要遵从,王爷有事请尽管吩咐。”
叶檀微微一笑,看着楚岚提着刀返回了雁归身边,才不紧不慢地从自己带来的锦盒中取出雁归那一对帝王书,吩咐应天府尹命人备笔墨桌案,然后将视线转向景翰与韩太后:“现在本王手中的,就是圣上这对‘九州帝王书’,由开元、圣元二位先祖亲赐,今日不得已将之请到公堂上来,亵渎圣物实为不敬,不过,既然有人质疑真伪,为证圣上清白,想必二位先祖帝也不会怪罪。”
淮安王话音刚落,便有应天府衙差将一张书案抬到了大堂上来,桌面上已经铺得了宣纸,备好了笔墨砚台。
孟广彬紧走几步,在淮安王身边躬下身,恭恭敬敬道:“王爷,笔墨桌案已备好。”
“嗯,就放在……那儿吧!”叶檀下巴一抬,眼神瞟向公堂中间。
“是。”孟府尹连忙指挥属下将桌案放在了公堂中间,景翰与韩太后面前。
此时大堂上一片安静,在场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淮安王身上,只见他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托着雁归那对墨玉来到桌案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提笔蘸墨,将墨汁涂在了其中一块墨玉的侧面,就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他手持墨玉,将满是墨渍的玉石在帛纸上一滚,白纸上赫然出现一行回字形雕纹,其中“九州合一”四个小篆的字样清晰可辨。
这一遭,让在场亲手摸过帝王书的另外两人竟也是同样的诧异,帝王书的侧面,确实有凹凸不平的纹路不假,却没想到这其中还内藏乾坤,竟有蝇头小篆暗藏在纹刻中间!楚岚扭头看了雁归一眼,雁归也看了看他,两人又将视线转回叶王爷身上。
这时叶檀将另一块墨玉拿在手中,蘸着墨在玉身侧面刷匀,又在纸上一滚,这一块雕纹中的字样则是“开圣昌泰”四字。
“‘开圣昌泰’想必指的就是开元和圣元二位先祖的年号,看来两位先祖确有将中原合一而治之心,如此看来,圣上手中的‘九州帝王书’是真品无疑了。”叶檀浅浅一笑,将帝王书放回锦盒中,转身递给楚岚,“现将先祖所赐圣物交还陛下,还望圣上莫怪臣亵渎之罪。”
楚岚立即上前一步,将锦盒捧在手中,就听雁归在自己身后说道:“王爷大智,为朕解疑有功,何来怪罪之说?下面还要烦劳王爷为另一对验明真伪。”
“臣遵旨。”叶檀一笑,转身回到桌案前,对景翰说道:“二殿下,麻烦请出您手中的‘帝王书’验证一二。”
景翰闻言将手中锦袋搁在了桌案上,叶檀看了一眼,却没碰:“方才本王的做法二殿下可看清了?为避嫌,本王不便动手,所以就劳烦殿下亲自验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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