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楼梯突然“咚咚咚”响了起来,有人上楼来了,那小二怔了怔,赶紧凑近叶檀耳边迅速地嘀咕了几句什么,之后看也不敢看叶檀的脸色,急急忙忙地退了出去。
☆、章峻
店小二那几句话,叶檀听后脸色一变。
哪知还不待他多想,方才踩着楼梯上来的那人脚步声居然径直朝他们这边来了,随后便听见刚退出雅间小二同那人说话的声音:“哎哟!这不是章公子吗?您今儿怎么得空儿过来了?小的给您安排个座儿……”
只听一个略微沙哑的男声回道:“不必了,我今天不是来吃饭的,我来找个人,小二哥去忙吧。”
“唉,好,那……小的就先下去了,您有事随时召唤就是。”
“好,多谢小二哥。”
叶檀几人在里面听了这番话,禁不住互看一眼。叶王爷心道:眼下这楼上也没别人,难不成这人还是来找我的?这倒是奇了,别说,湖州这地方还真有点意思……
他正在心里琢磨着,就看见一双旧靴子停在了自己雅间的竹门帘下边,皂布的靴子已经旧的几乎看不出颜色来了,鞋尖上还沾了不少泥灰,紧接着,门帘一挑,露出一张清瘦的书生的脸。
那书生发髻散乱,满脸透着菜色,长相倒还算得上端正,身着一件天青蓝的缎面袍子,已经洗得有些褪色了,袖口底边也都磨出了毛须须,浑身大写着 “落魄”二字。
叶丙和叶丁早就站起身来,挡住了雅座里面的叶檀。
“公子止步。”叶丙面无表情地伸手一拦。
那不速之客有礼地朝叶丙做了个揖,低声道:“学生章峻,是来拜见叶王爷的。”
他本来就颤巍巍一副没吃饱饭的模样,再压低声音,那就跟蚊子哼哼也差不许多了,但他说出口这句话却让叶丙和叶丁两人同是一愣,赶紧回头看自家主子。
“章峻?”叶檀摇着扇子,挑了挑眉,“找本王有事?”
谁知那章峻一见叶檀竟然噗通一声跪下,眼圈一红:“王爷,学生今日冒死求见,是想求王爷替家父讨还一个公道!”
“你怎么知道本王能帮你讨什么公道?”叶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回王爷的话,家父乃是湖州知州章有道,自湖州遭水患不久便突然失踪,至今下落未明,学生与家人多方寻找,依旧无果。几天前,学生听说王爷奉旨前来湖州,几经辗转才打听到王爷府邸在何处,可学生既无官职也无功名在身,不敢贸然前去拜会,好不容易等到王爷今日出行,才斗胆前来拜见,冒死恳请王爷能替家父讨还公道。”
“章有道……”叶檀沉吟片刻,“朝廷命官无故失踪,这可不是小事,你不去报上级督抚查案,来找本王做什么?”
其实章峻说的这些,叶檀心里有数,他在来湖州的路上就听说了湖州知州突然身患恶疾的消息,前几日送去宅子里请求拜会的名帖中也的确没有这个湖州知州章有道,他各路暗访得到的消息是,据说身患恶疾的章知州,患病是假,失踪是真。这个章有道人品官声素来不错,为人也谦和,没有什么债主仇家,但唯独与湖州府的监州官涂万山不和,具体原因不明,而章有道这么一失踪,全部矛头便立刻指向了涂万山,自己正愁没处着手去搅和这锅稀泥,想不到天上竟掉下章峻这么个现成的柴火棍子……
“回王爷,家父失踪之后,学生已经差遣家仆去报过督抚衙门了,可迟迟不见督抚衙门着人来查,送信的家仆也始终未归,学生多方寻找,数日之后才在江中发现家仆的尸体……之后,学生打算亲自前往督抚衙门,却在当晚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件,以章家老小性命为要挟,对外宣称家父身患恶疾……学生……学生身无长技无法自保,家父又下落不明,家中还尚有病重母亲需要照顾,学生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冒死来将实情禀告王爷,求王爷看在学生一心想替父申冤的份上饶恕学生的冲撞唐突之罪。”一口气把话说完,章峻激动得嘴唇发颤,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黄草纸,双手举过头顶,“这就是学生收到的匿名信件,求王爷过目。”
“王爷?”叶丙转身征询,见叶檀点头,方才接过那张黄纸,打开,摊平在叶檀面前的桌上。
黄草纸上潦草地涂写了两行字,跟鬼画符一样,叶檀看了一眼,上面的意思和章峻的陈述没什么出入,只是这字迹,怎么看都是故意写成这样,像是怕被人认出自己笔迹似的。
熟人作案?
叶檀皱眉,给叶丙使个眼色,叶丙将黄草纸重新折好,还给了章峻。
“章峻,你起来说话。”叶檀道。
“多谢王爷。”章峻动作迟缓地站起身,弓着背,一副聆听夫子训话的模样,看起来可怜又可笑。
叶檀:“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回王爷话,家父虽不知去向,却未敢声张,未有人顶替家父继任知州一职,所以学生与一家老小仍旧留在湖州府衙。”
叶檀点头:“章峻,本王虽然奉圣上旨意以钦差身份前来,但也不乏有力所不能及之处,你所述之事本王会先替你知会督抚衙门,其他事情如果涉及本王所督办的权责分内,本王也自然不会作壁上观,是非分明,想必早晚会见分晓。”
章峻听了这话,又噗通一声跪倒:“学生代我章家老小先谢过王爷!学生在府衙之中随时听候王爷传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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