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雁归皱眉,刚想接着问,见他还有话要讲,于是没敢打断,由着他口齿不清地继续墨迹。
“祸乱朝纲……越人,你懂不懂?我不能跟他在一起!是……是不能和皇上在一起!”楚岚脑子越来越乱,话也开始语无伦次,“我可以和雁归好,但不能和皇上……在一起!”
“云舒……”
“越人,我想过了……我要是命好点没早死的话,如果雁归……他走在我前头,那我就下去陪他……这辈子算我对不起他,就算没下辈子,黄泉路上……陪他走一段也当是还他的情了……”
雁归鼻子突然酸的不行,眼眶也热了。
楚云舒啊楚云舒!你宁可陪我一起死,宁可一辈子委屈自己也不给我个圆满!尽管你都是为了我,可你他娘的才是个真混账!
楚醉鬼琢磨了半天才接上刚才那句话:“可是现在不行,越人,我还是得离他远点,还得催他娶妻生子……我……呃……”他的声音突然断了,然后攥着拳头使劲捶着自己左胸,他是用了力气的,雁归甚至都能听见他胸腔的传来的回音。
清醒着的人置身戏外,可喝醉了的却身陷局中。
一想到自己将来还要力劝雁归娶妻生子……即便是醉得一塌糊涂,楚岚心口仍旧是疼的厉害,连话也说不下去了。
雁归见他不对劲,赶紧把他的手握住,翻过来搭他的腕脉,指尖触及的脉象果然一片紊乱。
“云舒!云舒你醒醒!”雁归急了,一手攥着他手腕,一手拍他后背。
“手拿开!”楚岚使劲拽自己的手腕,“你除了把脉就不会别的!臭大夫!我没病不用你看!我这是心病,你治不好的!”
雁归心里一阵酸,放开他手腕,直接伸胳膊把人揽进怀里:“好了好了,你没病,云舒,不闹了。”
“别碰我!大……大胆……”楚岚先是奋力挣了几下,酒意上涌,他手脚酸软眼皮打架,无论怎么挣扎也挣不开牢牢箍着自己的胳膊,于是索性不挣扎了,直接往雁归怀里一趴,阖上眼睛,嘴里含含糊糊地咕哝,“雁归……回来……”
搂着怀里这个难得柔软的人,雁归实在舍不得放手,一会儿想着干脆就把他留在这里算了,但是门外还候着那么多人,人多嘴杂,难免日后不会传出去什么流言蜚语,连累楚岚遭人非议;一会儿想着把他送回卫戍营去,可看着他睡着时的乖顺模样,又实在舍不得……
左思右想,思虑再三,雁归还是放开手,把人轻轻放下,唤了秦章进来。
秦章一进厅里,一眼就看见趴在桌子上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的楚将军,以及一脸无奈地站在一边的陛下,吓得脸都白了:“皇、皇上恕罪……我家将军他……”
乖乖!御前失仪!这可怎么办啊这?!
你家将军?!陛下的耳朵却被这几个字扎了一下。
雁归的视线从楚岚身上挪开,不动声色地瞪了秦章一眼,干咳一声,道:“没事,刚喝了一碗醒酒汤睡着了,你送他回营去吧。”
“是!”秦章应声,慌里慌张地上前,连拽带拖地把楚岚扶了起来。
“嗯?”楚岚醒了,迷迷糊糊地甩开秦章,撑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逞强道,“别拉我……我……能走……”说着抬腿就往前迈步,然后直接从台阶上一脚踩空,跌了下去。
“小心!”雁归一个箭步冲过去挡住。
看着楚将军就那样结结实实地摔在了陛下身上,秦章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完球!这下不光是御前失仪,再加一条冲撞圣驾……
“皇上恕罪……”秦章的脸瞬间扭成了一个大苦瓜。
“扶个人都扶不好!要你干什么吃的!”雁归剜了秦章一眼,一弯腰直接把楚岚抱了起来,“让外面那些人都回避,有哪个敢偷窥嚼舌根的,一律处斩!”
“遵旨!”秦章慌慌张张地跑出门,等宫人内侍全都散去之后,秦章就眼看着陛下亲手把楚将军抱上马车,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袍卷起来,十分周到地塞进楚将军脑袋下面当枕头……
秦章惊的下巴简直快戳到自己脚面子上了,然后就听陛下开口:“秦章。”
“臣在!”
“送楚将军回营,仔细些,倘若磕着碰着擦破点皮,朕拿你是问!”
“遵、遵旨!皇上放心!”
“去吧。”
不多时,一辆小马车在乾安帝的目送下驶出城南别院,踏着月色朝卫戍营的方向去了。
夜幕之上,月色皎皎,秋意正好……
☆、十六
隔天,楚将军捂着脑袋在自己的营帐里醒过来。
他抱着棉被坐了好半天,呆呆的,看上去脑子一片空白,事实上,他脑子还真就是一片空白
昨晚,喝干了索玛敬的第二碗酒之后,他的记忆就停留在了目前这样的完全空白状态……至于自己后面怎么回来的,又是谁把自己给送回来的,一概不记得。
又过了一阵子,楚将军突然不淡定了:不对啊!昨天那是什么场合?!皇上做东,在座的不是辅政要员就是各部之首!这么个场合之下,自己居然喝得烂醉!实在是太没溜了!自己没、没说什么出格的话,也没做什么出洋相的事吧?!
简直……丢人丢大发了!
他还依稀记得雁归那时候的眼神,就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说实话,那一刻,他心里是真难受,因为雁归知道他的酒量,三杯就倒,他以为雁归多少应该是有些替他担忧的,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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